1
“啪嗒。”
五条悟推开一扇门。
***
咒术世界并不算是什么平等的世界。弱肉强食是在拥有咒力的人群中甚至比在普通人中更被承认的法则，这纯粹是因为当生活的中心是与咒灵这种完全由负面感情组成的东西战斗的时候，强大是生存的唯一途经。
经过时间长久的检验，御三家的雏形成形并延续到了如今。而在现在，就算在御三家中，五条家也比另外两家更不得了。这并不是在说由于咒具的发展及吸纳人才的广度而维持着地位的禅院家、与依靠血源禁术及传统咒术牢牢占据着一席之地的加茂家不如五条家。
只是现在五条家的优势实在太过明显了。无论有多少咒具、有多少能人异士都无法与这一优势对比。
五条家拥有五条悟。
或者换句话说，是五条悟拥有五条家。
这都是一个意思。
对这样的现状抱有意见的人也有很多。诅咒师怀念着过去的时光、其他两家贵族不满力量平衡被打破，而五条本家中当然也有嫉妒五条悟的力量与地位的存在。
以及五条悟自己。
他的意见是：太无聊了。
麻烦极了。
家入硝子认为，如果整个年级只有两个人，而自己的同学是那个整个咒术界都知道的“五条悟”的话，自己将面临的只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麻烦的源头有好看的脸、身穿看着就价格不菲的衣服、还主动和她打了招呼，但是这一切并不能收买她。
对于家入硝子来说，没穿校服的五条悟是一个麻烦。
而对于夜蛾正道来说，坐在班级中唯二课桌座位上的五条悟是一个惊吓。
“因为我想上学啊？”五条悟把长长的腿架在课桌上，翘着椅子晃晃悠悠，“家里那筐烂橘子已经看腻歪了。所以就到这里来了！”
试图遣送不乐意的五条悟绝对不是明智的决定。
出乎夜蛾正道意料，他没有花太多工夫在报告和文件上，因为五条悟“给他们留字条了”。
三个月后他开始觉得让五条悟入学确实是一件正确的事。不止是因为五条悟在任务上的出色表现，还因为这个人实在应该接受正规的常识教育。
比如不要穿女同学的备用裙子。
“有什么关系啊？”五条悟说，脑袋上顶着一个大包，“硝子同意了的说。”
……夜蛾正道拿举着手机咔咔拍照的家入硝子和不服气的五条悟都没办法。
“悟、今天罚你去收拾仓库。现在就去。”
他只好这么说。
***
“杰，欢呼吧！”
五条悟单脚脚尖点地地转了一个圈，停下的时候、手刚刚好放在电灯开关的地方。
“五条悟又来看你啦——！”
日光灯将黑暗的房间照亮。
在这种几乎没有人会去查看的房间放置这么多屏幕根本就是浪费嘛。便携式咒力监视器多也不是这样用的。不过，五条悟并不在意这样的铺张浪费。
这样挺好的。
“今天是在……啊，这不全是乡下吗！怎么回事啊，杰难道就没有在城里的任务？”
回答他的是机器冰冷地嗡嗡作响的声音。
“唔，这个看着是二级……还是准一级，那是什么啊，龙？还有这么酷的咒灵？”五条悟向前踢踢踏踏地走，目光一一扫视过陈列在墙壁上的屏幕，最后打开透明管道一端覆盖着结界的封盖，把手里拖着的破破烂烂的咒灵推了进去。
像是被吸引着一样，奄奄一息、挣扎着的咒灵的指甲在混合着咒力的钢化玻璃上抓出刺耳的声音，但仍然被拉扯向了管道的那一端。
那只手就被固定在那里。五指张开、掌心正正朝向每一个不幸落到此等境地的咒灵。经过的咒灵会化为咒力的凝块，浓缩成一个小小的咒灵玉。随后，这个咒灵玉会被传送到那只手的主人的——
口腔中。
“嗯嗯……这是今天投喂给杰的礼物！以后绝对要还回来哦？……不过、怎么想都觉得这种术式好恶趣味啊……”
五条悟盘腿坐在地上，抬起头。他的正前方就漂浮着那个人体。从身高上来看，即使略逊于他 ，也绝对比大部分人要更高。五官很端正，只是从来没有睁开过双眼。目测垂直下来的话长度有到肩膀以下的黑发漂散在溶液里，无数导线连通的电极就藏在黑发中间、大概贴在头皮上。
夏油杰。
理论上应该是本级入学的第二位同学。
“哇哦，咒术高专就是这样对待入学的学生的？”
在五条悟因为“不知道仓库在哪里”乱闯而发现这个房间之后，他这么问夜蛾正道。
“……他是自愿的。”
夜蛾正道用复杂的口吻回答了他。
如果说有什么迹象显示夏油杰还活着的话，那就是吞咽反射。撑开了口腔的软管输送着咒灵球，凸起的喉结上下蠕动，代表这位咒灵操使已经稳妥地将咒灵纳入了体内。之后不久，从另一只手中放出的咒灵就会去向日本的山野乡间、与诅咒师及咒灵战斗，然后带回更多咒灵。
“这不是完全被当做工具用了吗……”
当第一个不知名的人研究出了将咒力流动附着于机械并结合电学驱动之后，利用咒力可以做到的事情越来越多。对于咒灵操使这样特殊的咒术师，通过精神干预将思维溶解成无数碎片，以天元的结界作为中继站、传输纯粹由咒力凝聚的咒灵，也许是发挥他多线作战能力的最好的办法。
但是五条悟仍然有不能理解的问题。
最开始，他以为所有咒灵都是靠简单指令自行行动的。但是经过几个月的观察，他意识到了。
或许本人的思维是停滞且空白的、但是夏油杰的思考惯性与行为方式就投射在咒灵的行动上。
从客观的角度来说，既狡诈又欠揍。夏油杰最喜欢的战斗方式是诱敌，操纵着咒灵也会用肢体动作对对手进行嘲讽，令人火大的程度让五条悟都想夸奖一番。
可没有几个人能够得到这样的夸奖。
这样的人会自愿做……这样的事吗？
五条悟站起来，走到了嗡嗡响着的机器面板前，注视着吞咽着咒灵球的夏油杰。屏幕已经熄灭了几块，代表那里的战斗已经结束，野生咒灵也好，被放出去的咒灵也好，都安安稳稳回到了夏油杰的肚子里。
“杰，欢呼吧！”
他又说了一次，细长的手指冲破层层咒力的禁制，毫不犹豫地按在了标记着“Dangerous“的按钮上。
“哎？还是应该叫Sleeping Beauty？……Aurora？”
嗡鸣声在一瞬间飙升，仿佛拆卸了消音器的跑车在加速时发出的声音在达到某一个点时猛然消失。生物缸中的液体被缓慢地抽干，伴随着喷气声、夏油杰通过密封管道被固定在缸外的双手也被放松了。
当液体的体积不足以使人悬浮时，撑开喉咙的软管退出了口腔。夏油杰的身体贴着缸壁软下去，最终像是一具尸体一样瘫在了缸底。
五条悟贴近了一些。他仔细看着那些深深埋入发丝间的电极。这是最缓慢的过程，每一根电极脱落的时候，都有一个咒灵返回到装置中、在靠近夏油杰时消失。这个时候，夏油的身体开始颤抖。
总算是有反应了。不过、最多再有五分钟。
五条悟想。
从日本境内各地的结界发出任务中断的警报、到夜蛾校长收到上层的通知后赶到，最多再有五分钟。这已经是自己放下的帐确实可以完美阻挡一番的结果。
如果在此之前——
夏油杰的眼睛睁开了。
“啊……金色的。”
电极只脱落了大约2/3。精神上大概仍然是混乱一片。如果简单以欠片的方式来理解的话，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有一部分大脑已经开始接收现实的讯息，而另一部分仍然茫然地分散在任务地点。
按照正常的流程的话，大概会在确保没有任务的时候终止运转吧。
不过既然是偷摸进行的计划，有这样的缺点也无可奈何。
何况，五条悟觉得这个叫做夏油杰的人一定可以承受住这点分裂的痛苦。他会挺过来的。
他的眼睛是又细又长的眼睛。和五条悟每天早上刷牙的时候、面对镜子中的自己看到的眼睛完全不一样。眼尾有着不明显的上挑的弧度，想到夏油杰如果在现实中用这样的眼睛挑衅别人，五条悟险些就要笑出来了。
绝对、绝对、绝对变得更欠揍了！
然后，此时此刻，那双眼睛瞪得很大。瞳孔缩小成了细小的点状，眼白的部分浮突着大片颤动的血丝。因为隔着缸壁而无法听到声音，但是从身体起伏的程度来看，大概、喘得很厉害。
“……没问题吧……呜哇！”
“砰”！
携带着咒力的拳头猛地砸在缸壁上。湿漉漉的黑发乱七八糟地黏着的脸上呈现出空白而凶神恶煞的表情，尽管青筋毕露的手臂上、肌肉已经因为这样的生活而消失，但汹涌而出的咒力仍然撼动着整个装置。
毕竟这个装置本身也不是为了禁锢住什么人而设计的。
进入它的人是“自愿的”。
“呜哇，这不是已经有裂缝了嘛……一击而已？”
刺耳的警铃声突兀地在高专内部响起。玻璃开裂的脆响完全被掩盖住，下一击正中裂纹中心、彻底破坏了盛放自己的容器的夏油杰的身边多出了十数体形貌不一的咒灵。
失去了阻隔，五条悟完全嗅到了夏油杰的咒力的味道。和他所想的一样，处于无意识状态而向他发动了攻击的人的咒力如同澎湃又有活力的浪涛，咒灵仿佛是生长于夏油体外的触肢，顺畅地配合着体术攻击的动作、应用着能力试图击败五条悟。
“这不像个斗鸡似的吗？可以哦，我本来也想这样来着。”
五条悟弹跳起来、在空中扭转下腰避开了刚刚看到的龙形咒灵横扫的尾巴，腿部发力将扑来的虫形咒灵踢开，但夏油杰的手臂立刻跟上、按住了他的头向下贯去。
巨大而强力的咒灵们不止破坏了机械、就连房间四壁墙柜中储存的材料也一并被打碎，不知是什么原料的粉末冲破袋子、飘浮在空气中。
烟尘在机械凄惨碎裂成无数零件的声音中炸开，裸露出的电线末端噼噼啪啪地闪着火花。
那些细小的光亮刚刚好映在了五条悟的眼中。
夜蛾正道赶到的时候、爆炸已经结束了。
硝烟逐渐从墙壁已经完全坍塌的房间内消散，为夏油杰量身定做的机器残存的尸体暴露出来。
灯光明明灭灭。
在房间的中心，缓慢地显露出身影的是那两个孩子。
……其实从五条悟刚刚发现这个房间的时候，他就应该预料到这样的结局。
“悟，……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他问。
“嗯！”
坐在地上、怀中抱着在暴走之后失去了意识的夏油杰的五条悟抬起头。他的脸上洋溢着恶作剧得逞的快乐，嘴角大大地咧开、眼睛笑得弯弯的，白皙的脸颊上、甚至连一丝脏污都没有粘。
真的是坐在地上吗？
恐怕是被无下限阻隔着吧。
“夜蛾老师，Auror……杰他、可能需要硝子来看一下哦？”
这个不请自来的学生这么说了。
2
神经控制着肉体的感觉与动作。
大脑控制着神经。
记忆在皮层与海马回储存。是以电流的形式吗？目前还不清楚。所以如果那些部分被一次性破坏的话，即使用反转术式修补好也没有办法让人恢复如常。不过、如果脑部是由机械和电子构成的话，说不定就像更换硬盘一样简单。
精神、甚至灵魂呢？
“硝子——我们带了甜品回来——”
啊啊，又来了。
家入硝子叹了一口气。
自从她见到了正牌的“她同学”以来，已经过了三个月。
换句话说，“那场骚动”发生以来，已经过了三个月。
五条悟大闹东京都立咒术高专。五条悟破坏咒术界高层财产。五条悟大变活人。随便怎么叫好了。总而言之，五条悟把她那个真正的“同级同学”给翻了出来。
从一大缸培养液里。
不过，家入硝子并没有亲眼观看到现场的惨状。一切都是听五条悟讲的。而从他那里听来的，无非就是“砰”地、然后“啪”一下、“轰隆隆”最后就是这样了。
“哈哈，不想讲可以不讲啊，我也对你们的小秘密没有兴趣。”
她的手就放在夏油杰的额头，这么皮笑肉不笑地对五条悟说。
“什么啊，硝子给我讲反转术式的时候明明也是这样的啊！”
她是在医务室见到夏油杰的。咒力经过一轮暴走已经平静下来，和她同级、十分高大的男性浅浅地呼吸着、昏迷在床上。大概营养供应并没有出现问题，但是肌肉萎缩到看起来比普通人还不如的程度。
“嗯……大脑没有器质性损伤。”她说，收回手转向夜蛾正道和五条悟，“精神上的东西不在我的术式诊疗范围之内。”
之后夜蛾正道与五条悟被高层紧急传唤、全程没有参与的家入硝子的任务只有看管夏油杰而已。
这家伙第二天就醒了。该说不愧是咒术师吗，就算在这种情况下身体素质也还是像大猩猩一样。
“呀，早上好。”
这位病人这么对她打了招呼，没有连接点滴针管的那只手抬起来挥了挥。
在夜蛾与五条回到高专的时候，夏油杰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
“夜蛾老师、下午好。”他靠着医务室的门框，随即转向另一位同行的人，“幸会，你就是那个……”
“啊，刘海好怪。还不如把头发放下来呢？”
当时的场面可以说是教科书级别的尴尬。虽然家入硝子也觉得夏油杰整理发型时故意留在额前的那缕刘海很怪，但是她并不认为自己会在与人见第一面的时候就这样说出来。
“……五条悟是吧。”
尽管可以看到额角跳动的青筋，但是夏油杰还是把这句话说完了。
由于器械被完全损毁，夏油杰暂时无法“那个样子”完成任务。他们在教室中的课桌增加了一席，经过她评估身体无碍的咒灵操使加入了他们。
本来以为五条悟和夏油杰会非常不对付的。毕竟第一次并非单方面观察的会面就是那个样子了嘛。但是在起初的一个月里家入硝子就确认了，这两个人是天作之合的人渣、最好能够永远粘在彼此身边好减轻周围其他人的压力。
不管是故意地气人也好、天然地嘲讽也罢，他们俩打心底里把自己和其他人划为了两类。
“为什么要把杰弄出来？……哎，因为杰和我一样、我们是最强的啊？所以只有我认识杰、杰不认识我，那也太过分了？”
什么诡异的逻辑啊。好恐怖。唯我独尊的人还能交到朋友真是不简单。大概、一不小心就又会变回一个人了吧？
“哈……悟，都说了多少次了，这样划分人群然后对弱者视而不见是不行的。能力的存在是有意义的，既然有这样的能力，就要负起责任来啊。”
家入硝子翘着椅子吐烟圈。与其说五条，夏油的想法明明才更划分人群呢。他意识到这一点没有啊？
然后、讨论到这些问题的时候，往往最终的结果是大打出手。
因为马上就会有人说了，说“杰啊、一开口就是正论，哎，难道和弱者是一国的？”
这是斗殴开始的信号标。夏油杰这个家伙，明明长着一张骗人的脸，但是却每次都被五条悟精准地踩在weak point上。
家入硝子摇摇头，她一般会在这个信号标发出的时候选择离开混乱现场。
第一次这样打起来的时候，最终夏油被五条按着脑袋、膝盖顶着背压在了地上。
“KO！……报仇了！”
她远远听到五条快乐的超大声战报。然后是战斗点评。
“杰、是不是要复健的啊？就算可以用咒力，肌肉一点没有也撑不住哦？”
夏油杰回答了什么，但是声音远不如五条悟那么大。家入硝子磕掉烟灰，听到五条悟又开始大叫。
“哈？已经开始了？为什么不和我说？杰好见外！”
才认识多久啊。是五条太不见外了才对。
……不过，从五条的角度来看，他们认识的时间确实要比夏油知道的时间长很多。
她这样想。
从那之后、他们把大量时间花在了操场。对打也好、力量训练也好，不管做什么都靠在一起。甚至有那么一次、家入硝子走进教室的时候，看到夏油杰正在做单手俯卧撑。
五条悟就坐在他的背上、一边吃甜甜圈一边翻着JUMP。
哇呜好恶心。什么啊这两个人，现实YAOI？是YAOI吧？
不久之后、分派任务的时候，夏油杰就也需要一同前往了。五条悟半真半假地抱怨着“高层是不是没有人性？”，夏油杰挑起眉毛注视着他，突然笑了出来。
“悟，骗人的技术太差了。”他说，细长的眼睛眯成弧度柔和的线条，“你早就想和我一起出任务了吧？”
那是家入硝子第一次看到五条悟脸红。
虽然他马上就破局了。
“到乡下没有人的地方、我要骑虹龙！”五条悟摇着那头炸呼呼的白毛嚷嚷，“我会放下帐的，所以杰、拜托了！”
于是家入硝子又有了新发现。
她发现，吵嘴归吵嘴、打架归打架，但是从总体上来看，夏油杰无法拒绝五条悟。
她的全身都因为这个全新的发现激灵了一下。
“哎？硝子？怎么了？冷？”
“没有啊。”她说，就着夏油递来的打火机点上烟，“就是觉得很恶心而已，人渣同志们。”
从那之后，五条悟和夏油杰搭档出任务更加频繁。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因为从前的夏油可以利用咒灵同时处理几个不同地方的任务，但是现在他们只能人身前往发现咒灵的地点进行祓除。
五条悟也问到过夏油杰愿意那样做的原因。
“那样来做效率最高。”他说，“悟，那是能把我的能力发挥到极限的方法，可以帮助到最多的人。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五条悟嘟着嘴、把铅笔架在嘴上，看不出对这个答案是不是满意。
他们每一次任务过后都会带些伴手礼回来。家入硝子猜这是夏油杰的主意，因为从前的五条悟并没有在意过这样的社交礼仪。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不会被拒绝的五条似乎也没有占到上风、唯我独尊的家伙正被不起眼地改变着。
人渣对垒的挑战赛分数一比一。目前是平手。
“是毛豆生奶油喜久福哦，悟说很好吃、一口一个吃起来又方便，就干脆多买了一些带回来。”
家入硝子又打了一个激灵。
对于他们两个来说是平手。
一直被恶心到的我可是大输家啊？
她扔了一个喜久福到嘴里，这么郁闷地想到。
***
“所以、悟看了我几个月？”
“唔嗯。明明觉得已经把杰的战斗方式摸得差不多了，结果为什么还会格斗技啊？这不是作弊吗？”
他们并排躺在咒术高专的操场上。
虽然刚从任务回来没有多久，精力旺盛的少年人们又双双跑去了开阔地带进行友好比赛。不使用术式、不使用咒力加成，纯粹利用身体的力量格斗，这是夏油杰的复健计划中的一环。
即使不用蛮力、简单的柔术技巧也可以通过借力打力让对手吃亏。第一次见到那些招式的时候，五条悟确实地被打败了几次。
“结果悟不是很快就学会了吗？这才是在作弊吧。没有见过学得这么快的人啊。”
“这就是学习能力啦，学习能力。”
“哈哈，大言不惭。”
“因为是事实哦？”
五条悟翻了翻身，闭上嘴巴侧躺着仔细审视夏油杰。
沉默大概持续了一分钟左右。
首先忍耐不住的人是夏油杰。
“……听好了，悟。一般来说，不要这个样子盯着别人的身体。就算是同性也不要。之前那个‘看了我几个月’的事情，实话实说最好也不要……”
“好多了。”
“啊？”
被打断了的夏油杰转头看向五条悟。他脑后盘起的头发蹭过地面，带出了几缕碎发。
五条悟纯蓝色的眼睛在夕阳的折射中染上暖色调的光彩。相比平时那种无机质一般的目光、显得温和柔软得多。夏油杰感受到热度从脖子开始攀爬，脸上的温度逐渐升高，耳骨的轮廓都在发烫。
“我说好多了。”撑起了身体的五条悟说，“因为看到过杰那个样子，所以我有第一手对比。”
他没有撑在地上的那只手抬起来、指尖点在夏油杰的锁骨中间，以小小的凹陷作为起点，沿着因为格斗而松散了的布料滑下去。
“什……”
“就说肌肉吧。这里，”手指在夏油杰的胸肌上按压了一下，“还有手臂上，和之前完全是两样。或者说，这样健康又有力量应该才是杰正常的样子？”
夏油杰没有办法回答。他的常识被震撼于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上，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一般来说，会认为这种是性骚扰吧？哎？但是这是悟……他想。悟本来就没有常识。是不是御三家的教育就是这样的啊。而且他叙述的语气中没有任何暧昧，只是在以一种客观而理性的语气描绘着事实。
“身体的协调性也非常好。”五条悟继续说，与之相应的，手指也开始在小腹划圈，“核心力量强得不可思议。腰腹的部分不仅可以带动整个身体进行动作，而且灵活得要命。刚刚杰在半空中躲掉了我的攻击来着？靠的就是这里对吧？”
咕噜。
这是夏油杰咽下口水的声音。他的喉结蠕动着、明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仿佛被五条悟的双眼攫住，连声带都失去了动作的余地。
“腿的力量很强、但是筋骨很柔软。”
明明已经是深冬了，汗珠却随着变声期没有完全结束、半是磁性半是稚嫩的声音缓缓滚落。
五条悟用无辜而甜蜜的声音那么说。
“盘在腰上的时候，用力得我都以为要被夹断啦。”
这算是什么话。
为什么要这么说？
……这些话的暗示意味也太浓了。
悟真的明白他在说什么吗？
“啊，杰。”
突然地，五条悟的声音变了。夏油杰混乱的大脑仍然是浆糊一片，理所当然无法承受五条悟突然坏笑起来了的、非常可爱的脸。
然后那张脸上、圆润的嘴唇开开合合，用有点天真困惑又憋着笑意的语气这样说了。
“杰、勃起了哦？”
“为什么呀？”
“是因为喜欢我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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