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没睡好？”
坐上回程的车的时候五条悟这么问。
“大概是因为太热了。”夏油杰是这么回答的，“悟这次看过给我们的资料了吧？”
他收到的资料里记录了搭档信息以及任务简述。在初次见面的那天，他是因为这份资料才知道的五条悟拥有什么术式。但从五条悟的反应来看，似乎并没有浏览过。
“啊，看了啊。就是那个吧？我们的任务，策划兼地陪兼保镖。”
保镖啊。
夏油杰用余光观察着五条悟。湛蓝的眼睛没有丝毫动摇，表情也很冷静，似乎没有……什么怀疑的成分在其中。
“悟了解了就行。我要睡一会，到了记得叫醒我哦。”
“哈？我还想和你一起刷老山龙素材呢。大剑不方便破背甲啊，杰的重弩比较好。”
“哈哈，那就不好意思了。今天悟就换一个狩猎任务吧。”
联机怪物猎人是前天开始的事情。从一起训练起，他们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夏油杰提出的训练方式是交换。他来教给五条悟格斗技巧、五条悟则在咒力的基本使用方式上给他补课，总的来说，是这样互惠互利的建议。
不过实话实说，是不是自己占了便宜呢？因为以五条悟的术式来看，他其实根本不需要体术来进行辅助。或许只有在那种没办法使用他的必杀技——因为过分狂暴破坏太大——的场合才能派上用场，比如、就像在他们刚刚遇到开始较量的时候。
如果那个时候五条悟用了“苍”，那么最后自己也绝不可能侥幸取胜。
但至少在对练的过程中，五条悟对于近身肉搏表现出来了极大的兴趣，也很明显收获了不少快乐。
不知道是否是无意识表现出来的，他对于能够在战斗中释放某种天性的冲动似乎非常……热衷。
搞不好这家伙是个抖S。夏油杰是这么想的。
肢体接触带来的问题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第一次练习之后勃起的时候，他还觉得这只不过是因为肾上腺素分泌过量而已，随便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解决。
结果这样的事情又发生了第二次和第三次。
真的吗？对着刚刚见面、只是外形很好看但是其实根本就不了解的大型小学生（性别男）起反应？被发现的话绝对会被当成色情狂。
而且自己之前也没有过对男的有兴趣啊。
这是什么意思？身体比大脑先接受了突如其来的性取向改变？
总之大概是因为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昨天晚上他确实没有睡好。
夏油杰做了梦。
每个人都会有几个从小做到大的噩梦，它们如此熟悉、以至于当这个梦境的场景出现的时候甚至很难记起来这是噩梦，只会像驱赶一个烦人的老交情一样挥挥手让它们快走。
所以如果只是又见到第一次收服咒灵后焦急地询问他是否是因为在学校中被霸凌才编出了怪物故事的父母，并不会成为什么困扰。
一般来说，这只是噩梦的序曲。
他以第三者的姿态等待着年幼的自己跌跌撞撞跑上楼梯后会迎来的场景。埋伏着咒灵的小巷、深幽黑暗的海洋、滚滚翻腾的火山口都是他曾经由这样的噩梦引出过的画面。稍稍长大一点之后，那条小巷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他猜测这是因为在他的潜意识中，咒灵已经不是一种威胁了。
他很强。
但这一次他们来到的地方不是任何危险的地带。
他们来到的是一所学校的大厅。不是什么特定的学校，只是因为摆设装潢而给人了“学校”的印象，也就是说，只是某种泛泛的场景。
大概是因为这一次、场景并非重点。
大厅的正中站着他应该保护的少女。那是夏油杰只在资料中见到过照片的“天内理子”。
就算是刚刚上小学的自己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责任是什么。所以大概——梦中的夏油杰以一种仿佛游离在外的冷漠心态想着——这次的结局会是两个人在不知名的东西的围剿下双双死亡吧。
考虑到这是噩梦。
但不是的。
不是。
在那个年幼的自己颤抖着开口的时候夏油杰突然意识到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梦中是否拥有形态，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能对梦境造成影响，他唯一能够做出的反应就是在那个时刻喊出来。
“住手！”
这个梦中断在他在现实中也同样喊出来了的时候。
梦中的自己说的是——
“我是来杀死你的”。
人类的存在是以什么标准衡量的？
身体和脑缺一不可。
如果只以现代的科学观点来解释应该是这样的吧。因为了解了咒术的存在，或许“灵魂”这种大部分现代人认为是玄学的东西也应当加入进来。
保护“天内理子”，满足她的要求，最后护送她去到天元所在的地点完成融合。
“融合”的意味是什么？她的身体、脑与灵魂还会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吗？
他们的角色根本就不是什么保镖。他的潜意识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并且消化理解成了深重的负罪感埋藏在他的脑海中。
他们是为“天内理子”送上最后一餐、然后押往断头台的狱卒。
在惊醒后的沉重喘息中努力平复心跳，夏油杰在之后进入了下一段睡眠。但显而易见，这一段睡眠仍然不那么安稳。
——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这回他梦到了五条悟。
因为夏日的炎热衬托而显得偏凉的皮肤贴住他，和白天组手时一样，修长的手臂与腿与他紧紧交缠着。夏油杰能听到五条悟吹拂在他的耳缘的呼吸，能感受到五条悟摩挲着他后颈发沿的手指。
这都是他在白天的时候努力试图忽视了的。
然后、在那双苍天之瞳转向他并且靠得越来越近的时候，夏油杰又一次从梦境中挣脱了出来。
尽管天还没有亮，他也不打算再睡了。在起床洗漱的时候，他还偷偷召唤出了登记过的咒灵，把黏糊糊的内裤毁尸灭迹。
“简直和毛头小子一样……”
在去浴室的路上，夏油杰揉着眉心这么想。
所以事实上，五条悟的那句“没睡好？”并没有说错。只是其中的原因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他罢了。因此，为了在任务的第一天打起精神，在路途中补眠是很重要的事情。
“……醒醒，杰、醒醒啦。”
“嗯……？”
“到了。”
“啊。”
抬起来头的夏油杰按摩着太阳穴。感觉脖子好像歪得有点疼。
“这是……呃？地下停车场？”他推开车门，愣了一下，“这里就是天内理子住的地方？”
“不是啊，是我家。”
“……哈？！”
“因为杰不是也有行李吗？所以我就想，要不然还是先把行李放下再去……”
“……等一下，所以这个车是……”
“啊？是我叫的的士。杰以为是辅助监督吗？”
“……服了你了。”
这种感叹直到登上电梯、升到顶层、走进五条悟的家门都没能停下。
“虽然刚刚就已经决定不吐槽了，但是这不是penthouse吗。”
“嗯！从阳台能看到东京塔哦。杰这两天用这个房间吧。”
夏油杰跟随着五条悟，把行李放进了客房……之一。
“所以悟没有住在学校啊。”
“对啊，不是说了？我只是名誉学员而已啦。平时就住在这边。”
“一个人？”
“本来就是准备离开老橘子们的，当然是一个人住了。很方便哦，对面就是西新宿，有很多餐厅，山手线也就在楼下几步路。”
虽然这是第一次到东京，但是——
“也就是说这里是涩谷区……”
“对啊，是涩谷区。”
供未成年男子高中生独居的涩谷区penthouse。就算知道了五条家是大家族、这也太夸张了吧。
夏油杰揉了揉眉心，这两天第一次地、开始有点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如果不是马上要出任务的话，杰多住几天还可以一起打打游戏呢。我在客厅装了投影仪哦，杰会是除了我以外第一个用到的人。”
……什么啊。
夏油杰感觉到皮肤上的一阵颤栗。心脏跳动的速度好像也稍微加快了。
“哈哈……那就……”他望向已经又走回门口，等待着他一起下楼的五条悟，觉得心中的味道好像有些复杂。
不过就算这样说应该也不算骗人。
“等到任务结束，我再过来好了。悟会邀请我的吧？”
“真的？约好了！”
***
廉直女子学院中等部事实上就位于从咒术高专到东京市区的路上，也就是说，他们走了折返路线。
“好像比计划要迟了啊……”
“没关系吧，反正只有我们两个知道。而且这样不是轻装上阵了吗？杰也是受益者。”
夏油杰闭了闭眼睛，努力想要按捺住那种冲动。
“再说了，就只是做保姆而已嘛。就算迟到小鬼头也不会发生什么啦。”
五条悟继续下去。
果然还是忍耐不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听好了悟。差不多也要有点时间意识了吧。之前几天训练的时候也是，早几分钟而已应该不会很困难吧。另外、就算是真的小鬼头待会见面的时候也不要真的叫别人小鬼头，称呼最好从‘俺’改成‘僕’，一直戴着墨镜还用这种词的话很容易吓到人。对了，说到墨镜也是，悟就算是对着长辈也不摘墨镜，这样真的非常没有礼貌……”
其实才认识短短几天而已，就算自己单方面地抱有一定好感还发生了性唤起，也根本没有熟到可以能够教训人的程度。
但是这个家伙真的太缺乏常识了。夏油杰觉得到了一个非说不可的程度。
这种烦躁感大概不止来源于五条悟说的话和行为举止，或许也与他自己的……心情有关。但是至少这个时候，夏油杰放纵了自己，没有向内深究，而是选择了发泄出来。
“没什么关系啊。反正是群杂鱼，怎么对待都无所谓吧。”
把脑袋枕在交叉的双手上的五条悟对他做了一个吐出舌头的鬼脸。
夏油杰愣住了。
虽然在见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这家伙是个嚣张又目中无人的混蛋，但是几天以来相处时倒也并没有觉得他有这么混蛋。
——因为一张脸就dokidoki的自己简直像个傻瓜一样！
果然这家伙……就是个小学生！
“你这家伙……认真的吗？刚刚这些混账话？”
五条悟放下了枕在脑后的手臂，困惑地看向他。
“……哈？干嘛突然生气了啊？刚刚在我家的时候杰不是还很高兴吗？”
大概是这个时间的课程不是在教室里，没有讲课声也没有人，空荡荡的走廊回荡着五条悟的声音。
夏油杰再一次深呼吸。
“这不是生气不生气的问题，而是悟的行为不符合常识也很不礼貌，对待人更是没有基本的尊重……”
“常识关我什么事，为什么我非要因为常识和杂鱼被杰说不可啊？……说到底，杰管的太多了！你是老妈吗？！干嘛突然这么烦躁，生理期？！”
“生理……”夏油杰被噎住了，“你这家伙……明明才觉得你还不错的，找茬？”
“我找茬？”五条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眼睛瞪大到了可以从墨镜的边缘看到的程度，就这么嚷嚷起来，“杰说了那么长一段话、还想让我为杂鱼改变行为，结果是我找茬？！”
“又说杂鱼了！就算真的是弱者也至少用个客气点的说法吧！这是尊重！”
“客气点的说法就不是在说杂鱼了吗？早就说过了、杰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也在歧视杂鱼！这个伪君子！刘海白痴！”
“啊？刘海白……你这个……！墨镜弱智！我看你就是想要打架吧，现在就出去……”
“呜哇————！！！真的在！！！”
“哈？！”
低级趣味的争吵结束于少女的叫声里。夏油杰循声回头，见到了自己在照片与梦中都已经碰面过了的任务目标。
星浆体“天内理子”站在他们两个人的面前，涨红着脸，用颤抖的手指指向他们。
“快……快……”
“快？快什么啊？你就是天内理子？不会说话吗？结巴？”
很明显还在火气上头的五条悟语气不善地转向了天内理子。
“……悟！不要这么说话！”对于在这个地方没能控制住自己地吵起了架、可能会吓到天内理子而抱有懊悔的夏油杰制止了五条悟继续下去，“你就是理子妹妹？我们是……”
可惜的是，这个招呼并没有打完。
“……快藏起来啊啊啊啊啊！”
少女在慌张的左右顾盼之后把手抵在了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背后，随即以惊人的野蛮力量把他们两人推进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拜托了！就呆在这里！我会来找你们的！！！”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天内理子“砰”地撞上了门。
Chapter 5
这算是什么情况啊。
“……你这家伙……胳膊戳到我啦！可恶、怎么这么挤……”
简直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得让人火大。
五条悟不满地扭动着。
“呜哇！这什么……扫把？这是……”
“储物间吧，大概……嘘，悟小声一点。”
“为什么非要照着她说的话做不可啊！杰也是、刚刚还在吵架呢以为现在就能……唔唔唔！！”
他的嘴被捂住了。
外面的声音逐渐嘈杂起来。女孩子们雀跃的交谈声伴随着脚步由远到近，再从近向远，一波一波地经过了狭窄的储物间。因为空间过于狭小、还堆放着打扫工具，装下两个个子长得过分地大的男子高中生实在有点拥挤。
五条悟望向挤在他身前、刚刚才惹了他生气的、最近交换过联络方式的“友人”。
友人。
这是一个全新的概念。
不是说他没有在电影动画里看到过，只是在真正的生活中能够和这四个音节联结起来的生物好像还没有存在过。
会不会现在就确认是“友人”还太早呢？比如，如果像现在这样的争吵继续的话，或许马上这个概念就要被他从夏油杰的身上消除掉了。
五条悟思考着。
会吗？
如果这个刚见面就气到他、在胜负里耍小诡计压制了他、毫无缘由地生气起来、现在还开始管这管那的眯眯眼团子头怪刘海在这些事情上半分也不退让，他就……在任务结束之后断绝和这个家伙的往来？
话又说回来，都是独立咒术师的话，本来交集也不会多。自己就很强了，这个家伙也不遑多让，那么合作任务的机会应该说几乎为零吧。
六眼在黑暗中隔着全遮蔽的墨镜片审视咒灵操使。
像是在学校中训练时一样，夏油杰紧贴在他的身上。因为“到底还是任务、悟也穿得稍微正式一点吧”而挑选的亚麻色休闲衬衫被微薄的汗打湿，随着呼吸起伏而接触到他的身体。
这个家伙正在观察门外的形势，眼睛盯紧门缝，黑发垂在颊边。刘海真的超怪的。而且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JK从上一节课的课堂移动过来而已。如果真的会有危险的话，六眼也绝对会比他这样观察察觉得快。
烦躁。
五条悟抓住了这一丝烦躁，探寻着这种奇妙的不快感受的来源。
为什么？因为夏油杰和他吵架？因为被莫名其妙地关进这种地方？因为两个人挤在一起很难受？还是因为……刚刚自己想象的、之后再也没有交集的可能性？
暂时，自己的生活还没有被这个家伙的痕迹涉足太多。顶多是少一个联系人、重新变成自己打游戏、自己去便利店、自己去论坛上讨论漫画而已。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然后，没有人会继续教他格斗技了。不过其实两个人黏黏糊糊地贴在一起根本没什么好期待的吧？尤其是夏天，练到一身汗很不舒服。
啊、对了……还会被那种让人心烦意乱的味道干扰。
从夏油杰身上传来的。好像不是单纯的体味、也不仅仅是咒力的残香，那是一种属于夏油杰自己的味道。
要说的话，压在自己嘴上的这只手掌就正在用那种味道骚扰他。
烦躁。
烦躁烦躁烦躁烦躁烦躁。
凭什么啊这个家伙！先是因为杂鱼和他吵架、然后又因为那个天内理子的要求捂住他的嘴，现在还在全神贯注地观察外面，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烦得要命绞尽脑汁想这些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他脑海里的东西！
……凭什么啊这个家伙！
五条悟停下了思考。鬼使神差地，他伸出了舌头，舔了一口挡在面前的阻碍。
“？！”
颇有成效。
夏油杰在那个瞬间像是过电了一样、整个贴住他的身体都激灵了起来。
啊。脸也转过来了。什么嘛，想瞪眼睛的时候也能瞪很大啊。五条悟这么想，在感觉到捂在自己下半张脸上的手的微动时快速按住，然后就这么注视着夏油杰的脸，又舔了一次。
“悟……！放手……！！”
这是来自夏油杰的压低声音的威胁。不过五条悟并没有搭理。
到底应该怎么形容那种味道呢。
好像很清爽，但是其中又藏着什么。不是酸甜苦辣这样单纯的味道，窜进鼻腔里就会让头脑变得晕乎乎的。
哎？香水？迷药？激素？荷尔蒙？
现在夏油杰的脸彻底变红了。耳垂也是。如果这家伙有尾巴的话，一定正在炸毛。
真是太成功了。
不是要听话地藏起来吗？五条悟想。那就这样安静地藏起来呗。
第三次，他用牙齿和嘴唇一起包住了一小块掌心的肉，滋咕滋咕地吮起来。
好奇妙。五条悟看着夏油杰咬住嘴唇，那双细长的眼睛里逐渐浮起水雾，打从心底里体会到某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欣快——像是咕嘟咕嘟的气泡雀跃地在水面炸裂开一样。
“悟……！！都、都说了……放……”
放开？
可是他不想啊。
他还想继续下去。
还想嗅到更浓夏油杰的味道。
还想看到更多夏油杰的表情。
接下去……接下去应该怎么做？
怎么才能让这个家伙在自己的手里露出更多这样的表情？
为什么自己还不满足？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达成目的？
“杰……”
好香。
杰的味道好香。
如果不是手的话，哪里会更香？
嘴巴？耳根？还是后颈？
应该选哪里作为目标？
五条悟放开了夏油杰的手。速度快得像闪电一样，这只手立刻抵在了他的胸口。不过也是在同一个瞬间，五条悟的手臂挤进了夏油杰后腰与门板之间的空隙，把他的整个身体压向自己。
“！！！”
该说惊讶吗？还是说这个是意料之中的呢？
“你这家伙，这不是也硬了嘛。”
啊。又生气了。而且大概还很羞耻。皱紧的眉头和恶狠狠眼神中的一点慌乱完全把他暴露了。
……搞不好、他其实有点M吧？
乱成一团浆糊的脑子抽空这么想。
不过，现实既没有给五条悟继续想下去的时间，也没有给他继续动作的余地。
“实在不好意思！我溜出来了————！！”
天内理子拉开储物间的门，双手合十地这么说到。
***
“……真的、真的非常不好意思！”天内理子再一次说，因为头发被心情不好的五条悟扯散不得不一边说一边重新梳理头发，“储物间太小了没有考虑到你们的感受！但是没打招呼就过来的你们也有问题！妾身坚持这一点！”
“哈？任务没有通知给你吗？不可能吧！而且现在还用妾身这种词汇，你在这学校里肯定没朋友！”
“和、和同学说话会用普通的词的！但是你们不是咒术高专的吗！”
这两个人真的是来担当她的护卫的吗？
天内理子心里打鼓。
虽然说是由同样曾为星浆体、但在因缘巧合下成为了特级咒术师的人来通知的她，她也确实提前看过了照片，但是总觉得这两个人看起来不太妙。
就算长得很好看，可是一个简直就像小混混似的，另一个满脸都写着可疑，怎么看怎么像是个骗子。
另一方面来说，来通知她的那位咒术师也太随便了。虽然告知了这两个人会来找她，但是却说具体的时间她“忘记了”，害得她这几天每次下课都第一个冲出教室，希望能够在同学们之前和到学校的咒术师碰面，把“这个世界”的事情好好地藏起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之间是有什么嫌隙吗？气氛太不对头了。
“所以呢？把我们关进储物间的理由是？”
像是小混混的那个听起来心情真的非常不好。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校医室的床上，手不自然地放在大腿上。
“那、那个……”天内理子下意识地用手揪紧了裙子，“……我一直都是正常在这里上课的，不想被当成怪人……”
“哈？你的意思是我们是怪人？！”
小混混在墨镜后面瞪起了眼。
就算脸很好看也超级恐怖！
“噫噫噫噫不是不是不是但是你们看起来真的很像混混和骗子——”
啊。
完蛋了。
因为太害怕所以说出来了。
在那一刻，天内理子差点以为自己就要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悟，差不多行了吧。故意吓唬人也要有个限度。”
她完全没想到救星会是这边的怪刘海骗子。
但是——但是——
天内理子察觉到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怪刘海骗子开口之后，空气中的氛围反而变得更奇怪了。
“哈？故意吓唬人？Good Looking Guy本大爷吗？你才是应该好好去照照镜子吧，完~全~顶着一张可疑的脸啊。”
……这句话说得倒是没错。
“说过多少次了，你是小学生？这种低级挑衅也拿的出手？因为我说了称呼问题故意的？用本大爷自称和那个妾身的中二程度相去不远了吧。”
呜哇。
被说是中二了！而且这个家伙好像根本没意识到她也被他骂进去了！
“我是不是小学生杰自己知道！刚刚明明还……”
“悟！”
啊。
奇怪又升级了。
低级吵架戛然而止。天内理子看了看脸色突然涨红的怪刘海，又看了看仰着头用手指擦擦鼻尖的白毛，意识到这是自己说话的好机会。
差不多是唯一一个机会。
“总……总之！那个……你们应该知道了！妾身就是星浆体！也就是天元！所以……所以虽然刚才很抱歉，但是这次的行程，要完全听妾身的安排！”
有那么一会，没有人再说话。天内理子的脸因此在两个人的打量中逐渐变红，揪紧了裙子角的手把布料揉得皱巴巴的。
这是奇怪的话吗？不……不应该吧！
“……倒是说点什么啊你们！”
怪刘海揉了揉眉心。那是什么动作，为什么用拇指，好怪。
“无所谓啊。我们的任务只有保护你。”五条悟说，正对着她吐了吐舌头，“还以为多大的事呢。”
“……哎？哎？……”
“意思就是随理子妹妹开心去哪里就好。我们没有意见，或者你想要些建议也行。”
那个叫做夏油杰的补充到。
Chapter 6
夏油杰睁开眼睛。阳光正从窗帘缝隙中透过，打在他的被单上。
今天的时间是用来做准备的。前一天把天内理子接回了五条悟家之后不久，她的仆人也顺利合流了。
是仆人吗？从夏油杰自己的观察来看，似乎不像。
星浆体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尽管要求了去上学，但是与她有着最紧密的社会联系的人大概只有那位叫做黑井美里的女性一人。
她恐怕是……天内理子的家人。
夏油杰翻了一个身。就算是客房，床垫和床品也非常舒适，让人有点不想要起床。最重要的是，如果起来的话……
不知道五条悟是不是已经起床了。
他住的客房并没有套内洗手间。复式的二层卧室分配给了女士们，所以如果五条悟已经起床了的话，说不定出门就会撞见。
经过了昨天的尴尬以后，夏油杰并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
五条悟到底在想什么？
还是说、他根本什么都没有想？
确实，自己对刚认识几天的对象抱有好感——但是对五条悟来说是一样的吗？在昨天那种情景下，与其说对方对自己也有好感，不如说更像是因为吵架而突发奇想的“惩罚”或者“恶作剧”。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太没品了。
五条悟也是，自己也是。
要不是天内理子打开了储物间的门的话，之后会发展的哪一步？
他回想着五条悟压低的声音，舌尖的触感，牢牢压住他的后腰的手，以及……黑暗中的双眼。
那个家伙在黑暗中也能看到吗？简直像是丛林中的夜行动物一样反射着细小的光点，目光锐利得让人颤抖。
夏油杰闭上眼睛，把自己埋进枕头里，呼出一口热气。
他不会还挺期待后面可能发生什么的吧……
……简直连对自己都无语了。
在这趟旅行里，没有常识的人最好只有一个。既然五条悟已经抢先一步占据了这个位置，自己只好忍痛担负起做常识人的责任。所以，为了让任务和自己的计划都顺利进行，最好的方法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要这样就行了。
夏油杰从床上坐起来，拉开了窗帘。
就从今天开始。
***
“——骗人的吧！”
五条悟在天内理子的惊呼中观察着夏油杰。对于他在早餐时间端出了四份烟熏火腿班尼迪克蛋这种事，夏油杰的反应是“看上去很好吃，谢谢悟了”。
“这是你做的？！”
“口气放尊重一点，不然就不给你吃了。”
五条悟拿起属于天内理子的那个盘子，用另一只手顶住扑过来主张自己早饭归属权的星浆体的额头。
“请、请放手，不要这么对小姐……”
怎么会完全没有别的反应啊？
这家伙，就算不说点什么类似于“原来大少爷会做早饭啊”之类的话来讽刺他，也应该表达一下“悟也知道招待客人，有进步”这种看似鼓励实则还是没自觉的嘲讽的话吧。最不济，至少惊讶的表情是不能在那张眯眯眼游刃有余的脸上缺席的好不好。
在昨天接上请好了暑课长假的天内理子之后，他们直接乘车回到了家。
晚餐是在家里叫的外卖。从那个时候五条悟就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夏油杰不仅在回避与他的直接对话，而且好像在思考。
思考什么？对策？
他不太理解。
天内理子想要去的地方总结来说无非是山与海与城市。在被五条悟嘲笑了一通“你是来日本旅游的外国游客吗”之后，黑井美里做出了解释。
“大小姐收到通知的时候本来是不想要去的，在学校继续和同伴一起学习比较好。但是那位……九十九大人说，就算是要成为天元的一部分，也要在了解了自己存在着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之后再说。时间上应该已经来不及了，这才想说去各种具有代表性的地方……”
不因为要被同化感觉悲伤吗？
五条悟一边喝可乐一边想。刚见面的时候说的是“我就是天元大人”那个意思吧。她认为同化之后的自己也存在着？
是这种想法的话大概就无所谓了。本来还以为她会对这个话题更敏感一点的。
“那就从北海道开始吧。”夏油杰当时拿着地图比划，“从北海道开始，落脚在札幌。虽然现在大概已经不能滑雪了，泡温泉也很奇怪，但是理子妹妹这么说了的话不体验这些是不行的。”
“之后一路向南就OK了。仙台附近有神社和江户时代的遗迹，如果都没有兴趣的话，那边也有相当出名的小吃。东京一带应该都已经逛过了吧？那么之后直接去京都就行，附近的大阪和奈良也可以一起。如果有兴趣的话，前几年开张的环球影城也能顺路玩玩。最后一站放在冲绳，这样一来从北到南就都覆盖到了。”
相当熟练啊。
这家伙。
哄骗人很有一手。五条悟想，也了解流行文化。
混迹在普通人里的咒术师。躲藏在鼠群中的猫。看到的明明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但是把那个世界的事情也做得很好。其实在内心里完全没办法融入吧？明明是个恶劣的家伙却非得做优等生。绝~对~超辛苦的。
为什么他当初不入学咒术高专啊？那样的话，说不定自己也会去上学了。
不是像现在这样。
“那就这么决定了！出发就定在后天吧。”
五条悟拍了两下手，以此结束旅行前的讨论。
“啊？……为什么不是明天？”
“明天当然是要做准备！——也就是说！要去购物！”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给夏油杰发了信息。是一张眨眼的小猫的sticker。
那是交换过联系方式之后的第一封信息。
因为前几天在学校就住隔壁，所以需要共同行动的时候只要敲门就好了。
但是整个晚上五条悟都没有得到回信。
这算什么？冷暴力？
不就是舔了他、咬了他，然后发现他勃起了吗。难道是觉得很丢脸？
他也勃起了啊。这方面来说，两个人明明算是打平了才对。
好难搞懂的家伙。
而且昨天明明从开始就是夏油杰的错！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提醒他。是他自己把手捂在自己的嘴上的！
本来以为早上就没事了，结果还是不对劲。虽然和昨天一直在回避和他进行对话不一样、维持着好像很亲密的距离感，但是根本就是在擅自保持距离，怎么想都让人无法接受。
感觉，又要生气了。五条悟“啪”地把叉子戳在自己的早餐蛋上。熟度掌握非常完美的水波蛋遭遇暴力对待，蛋黄从受到叉子作用力的地方滋了出来，因为过重的力度溅到了他的脸和墨镜上。
“噗……”
餐桌上只有天内理子一个人没有忍住。
“大小姐……！”
“噗、对……对不起啦！但是……”
五条悟转头看向就坐在他的旁边、挂着骗子微笑说“悟还是去擦一下脸比较好吧”的夏油杰。
不爽。
超级不爽。
这家伙！真的太让人不爽了！
***
“真的有必要到这里来采购吗……”
黑井美里喃喃。
因为“四个人不好坐车”而乘坐了银座线，果不其然最终下车的地点就是银座。
“最后账单都会交给上层部对吧？那就不用担心了，这边还有很好吃的寿司哦。中午就吃那个吧。”
五条悟说，再一次观察夏油杰的反应。
没有反驳，也没有吐槽。
嘁。
再怎么说穿女仆装上街都太过显眼了，所以不止天内理子换下了制服，黑井美里也穿上了常服。
“既然是要出去旅行，那么必要的装备也是不能缺少的。”五条悟模仿着夏油杰的语气说，转过身向走在后面的夏油杰挤了挤眼睛，“对吧？”
穿着宽松白色T恤和黑色外搭的夏油杰还是挂着那副和善的微笑。
“确实如此。悟对这边很熟悉吧？那大概要麻烦悟带路了。”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像个机器人一样。
休闲服其实谁都有。不过根据五条悟的猜想，黑井美里一定带了更多天内理子的衣服而非自己的。如果一起出来采购的话，那个女孩大概就会把这点平衡好——同样还是他通过观察而进行的猜测，天内理子是不希望这种事发生的。
更重要的是，夏油杰的行李箱很小。这意味着，他从一开始大概就没有什么特别打扮的打算。
五条悟隐约感觉到自己内心对此颇有微词。
除了衣服以外，类似于泳装之类的东西也要买。虽然在当地肯定能够买到，不过毕竟还是大城市的选择更多。在他和夏油杰手里挂满了属于女士们的袋子之后，五条悟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前往他计划里关于衣装的最后一站了。
“呜哇，色调好黑。”
“女装在二楼，你们去吧。我和杰在这里看看。”
“……！”
他猛地用力握住就垂在他的手旁边的手腕，望向夏油杰，制止了逃跑的可能。大概有那么转瞬即逝的一秒，他似乎在夏油杰的目光中看到了动摇。不过很快，笑容又回到了那张很有特色的脸上。
——天生的骗子！
五条悟拉着夏油杰穿梭在衣架中间。以黑白色为主要色调，追逐前卫立体的剪裁方式和布料的空间感是这个品牌的特色。这几天看夏油杰的着装他就发现了。
这家伙就是这种调调。
练习的时候惯于穿着的是绷紧在身上的灰色工字背心，常服则分为很能凸显好好锻炼过线条的胸部和腰部的修身上衣和宽松的T恤加外搭两类。下半身偏爱的并不是大多数人喜欢的牛仔裤，而是哈伦裤。
搭配上独具一格的发型和耳垂显眼招摇的耳钉，可以简单得出结论。明明很在意外表，骚包得要命，在这种前提下，在这次旅行中却完全没有要像孔雀一样地显摆自己，只能说明从一开始就——
从一开始他就被瞧不起了！
五条悟突然理解了在这件事上自己心中的那点“微词”。
那个时候就已经发送过照片了对吧？虽然自己没有看过资料，但是夏油杰可是认认真真地读过了。
怎么了？他不值得被认真打扮对待吗？看不起他的脸吗？他可是很有自信自己是super good looking guy呢。
想通这点、和昨天今天发生的事情叠在一起，感觉心中的不爽加剧了。
在随手一路从架子上拿了好几件不知什么号码什么款式的上衣裤子之后，五条悟牵着夏油杰走向了试衣间。
Chapter 7
“——说吧。”五条悟说，夏油杰注意到他把墨镜推到了头顶，“先给杰一个忏悔的机会。”
这个家伙，到底是迟钝还是敏感啊？
明明对周遭的事情看似有兴趣、其实根本毫不在意的。为什么发现这种事却这么快。
不过夏油杰并没有要直接承认的打算。把天内和黑井的购物成果都放在了地上，夏油杰把手揣进口袋里。
“悟在说什么呢。是这两天有什么不开心吗？”
“哈？没有啊，完全没有不开心啊——”他看到五条悟那双苍穹似的眼睛中刮起风暴，“如果不是杰从昨天开始犯病的话。”
果然。
“悟是说我给悟提了很多建议的事吗？如果悟不喜欢听的话，那么我以后就……”
砰。
夏油杰被揪着上衣的领子推到了身后的墙上。
“杰明明知道我在说的不是这个，对吧？故意的？”
这个家伙焦躁起来了。
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吧。结合已经了解到的五条家的情况，大概从小到大都是被溺爱长大的。会有“要不到”什么东西、或者被阳奉阴违的时候吗？夏油杰觉得答案是否定的。
从某些方面来说，自己的做法确实会让他……很生气。
“悟冷静一下吧。想说什么，至少要心平气和啊。”
“骗人！我心平气和的话就会被杰带跑了！”
啊。
真遗憾，又被发现了。
夏油杰叹了一口气。
“……那就来谈谈吧。悟对现在这样有什么不满意？我已经保证过了，只要你不想要听那些……”
“才不是那些问题！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回避吧！昨天在储物间里的事！”
对此已经有心理准备，夏油杰按照计划沉下目光，放缓了语速。
“……悟认为冷处理这件事是是不对的吗？”
“虽然不知道杰是怎么想的，但是绝对不对劲啊！”
“那么悟来提出解决办法吧。”他说，突然向前凑近了五条悟的脸，“让我听听悟有什么好主意。”
不过，就算五条悟真的有什么想说的，他也没有打算放任。这种时候，最好按照自己的步调把这家伙引导到正确——不那么麻烦——的方向去。
“……！”
“悟能说出来吗？只要悟不是同性恋，昨天发生的情况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悟被我气到了、所以做出昏了头的举动。对此，虽然我认为那天的说法都是常识性的，但是如果悟不喜欢的话，我当然也可以选择以后不再说。毕竟我既不是悟的监护人，也没有责任矫正悟的行为。这样一来问题就解决了。”
夏油杰观察着五条悟的反应。无论是从脸色还是眼神上，都像是受到了冲击一样。
太好了。他应该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如果悟是同性恋的话，事情就会变得麻烦起来了。因为这时悟就要先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悟喜欢我吗？是想要追求我吗？还是说只是在寻求身体关系呢？可是在接下去的近一个月里我们都要进行任务，而且从最初开始，这个任务就要求我们配合对方。如果——只是如果——我们之间开始了类似浪漫关系的交往，能够保证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完成任务吗？要不要告诉理子妹妹和黑井呢？在任务结束之后很有可能我们之间就没有交集了，在这种情况下关系要持续下去吗？悟家里又会怎么想？”
他凝视着五条悟的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地把最后一句话说完、不要迷失在过分美丽的颜色里。
“——所以，悟是同性恋吗？”
那双眼睛震撼地眨了一下。
又眨了一下。
到这个方向上就已经是胜利了。五条悟肯定没有想过那么多。这个家伙的手机壁纸还是井上和香呢。
“……唔！”
像是被这通话砸晕了脑袋，那张漂亮脸蛋摆出了眉心发黑的扭曲表情，大眼睛困惑地继续眨巴。
“我……不……”
结束了。
夏油杰闭上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样应该就行了。
“就像我和悟说的，假装没有发生过，正常地继续任务才是正……”
“……试试不就知道了……”
……什么？
咚。
又一次，夏油杰被推到了身后的墙上。
“我不知道啊！”五条悟在距离夏油杰很近的地方说，他甚至可以嗅到五条悟头发上洗发水清爽的味道，“杰说的那些正论，我都没有想过！什么同性恋不同性恋的，我喜欢的是大胸那种的，杰也知道吧？但是昨天就是想要亲、想要摸杰，晚上还用杰当小菜自慰了！我也觉得很奇怪啊！”
什么。
不是。
——这种事情完全没必要说出来吧！不需要让他知道！
下意识地、夏油杰试图把五条悟从自己的眼前推开。但是想要动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五条悟并住攥在了手中、压在他自己的胸口上。
“杰是个例吗？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才认识杰五天！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对吧？”
他在说什么啊。话说回来……
“悟、不要靠得这么近！”
“才不呢！杰明明很喜欢吧？！昨天也是，杰也……啊！”
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样，猫科似的、杏仁形状的眼睛中，纯蓝的眼珠剧烈震动了。
糟糕。
本来是寄希望于速战速决、马上打消五条悟的想法所以做出的诱导。看上去这下又要被五条悟发现了。
“——杰这个大骗子！又在误导我！”
“都说了悟先放开……！”
“完全把重点放在我身上想让我晕头！根本就不提自己！明明昨天杰也勃起了——杰是同性恋吗？杰是怎么想我的？杰要追求我吗？还是说杰只是在寻求和我的身体关系？”
被自己说的话噎回来了。
夏油杰小幅度地挣扎着，希望能够不要在发出太大动静、吸引到店员注意的前提下挣脱出来。不过鉴于两个人的体术基础不相上下，在已经呈现劣势的时候很难做到这点。
“不回答吗？杰也不知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真的生气了啊这个家伙。
……应该说是在反应过来了以后气上加气吧。
“——杰就和我一起来试试看吧！”
***
“疯了吗你……”
声音。
努力压低过了，带着些微的喘息浮动在他的耳边。
五条悟稍稍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嗯……！！”
味道。
比昨天在储物间中更加浓郁的味道。后颈、耳垂、嘴唇，不管舔到哪里都能嗅到，简直像是因为受到了刺激而被压榨着散发出来的一样。
果然是荷尔蒙吧。
某种程度上和迷药也没什么差别。
“杰、杰再把腰往前……”
一开始的时候，夏油杰甚至召唤了咒灵出来，试图从后面把他拉开。但弱小的咒灵还没靠近就会被他拍飞，而如果想要召唤强大的咒灵，就要冒上大打出手被人发现的风险，毕竟他可是故意没有放下帐。
最终的结果是，五条悟在夏油杰分心的时候占领了那两片嘴唇。
很……柔软。很干燥。他一边亲着一边观察夏油杰脸上的表情。没有闭上的眼睛里懊恼——这家伙！果然是想骗他但是没有成功！——和怒火并存，茶色的瞳孔中映出自己白色的短发。
亲吻接下去应该怎么样？如果伸舌头进去的话会被咬吗？
开无下限就不会被咬到。但是那样以来也就没办法接触到夏油杰本身了。
五条悟决定赌一把。
不仅紧闭的嘴唇在和他的舌头牙齿较劲，眼神也是。解读夏油杰的目光并不困难，结合这几天的经验，显而易见包含了“有点常识吧！”“现在应该放开了”和“悟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用力传达着自己的想法。
“让我进去。”
到底是在哪个关窍想通了呢？总之，放弃了的人是夏油杰。细长的眼睛妥协似的闭上了，随即一直紧咬着的牙关也开放给了五条悟。几乎是立刻地，五条悟探进了夏油杰的口中，好奇地用舌尖开拓疆土。
滋滋啾啾黏糊糊的水声随着进行到的这一步回响在试衣间里。口腔中的黏膜被他一寸一寸地舔过，如果不是舌头不够长的话，连更深的喉咙里也想要占领。
有什么东西是能够进到那里的吗？
……手指？
探索结束于五条悟纠缠住夏油杰的舌头的时候。如果搅动着那块柔软滑腻的肌肉、叼在嘴里轻轻吸吮，夏油杰就会发出声音。虽然已经压住从嗓子里发出的那部分了，但是鼻音还是会随着亲吻漏出来。
为什么连鼻音都能让人的血液流动加速啊，这难道也是什么术式吗？
明明商场里的冷气开得很足，五条悟却觉得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身上大概也一样。他眯着眼睛观察夏油杰，捕捉到了后颈发根处浮出来的汗滴。不受控制地、他放开了禁锢着夏油杰的手，沿着下颌线摸向肉肉的耳垂，在咒术师的颤抖中捏了两下，然后顺着发根向上插进梳理整齐的长发中，托住夏油杰的后脑压向自己、希望能够再次加深这个吻。
啊。
五条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夏油杰没有趁这个机会推开他。
而且。
“……硬了。”他退后了一点，唾液因此在嘴唇间牵出细细的线，“我和杰都是。”
枕在他的手掌中的夏油杰显然并不想回答、也完全不愿意看向他。这个家伙的头歪向一边，视线也落在地面，下垂的睫毛在急促的呼吸中遮挡住了目光。
握住后颈的手掌在这个时候起了作用。五条悟把夏油杰的脸转了过来，吹开挡在脸颊上的刘海，再一次亲了上去，空闲的手滑进了夏油杰的裤子。
“悟……手拿出来！唔、呃……别舔……”
五条悟不想让夏油杰说话。
把人当做小孩哄骗的话太多了。一不小心就上当了的自己也让人生气。但是这种时候的夏油杰显然就比张嘴说话的夏油杰要诚实许多。
组手的时候明明也摸到过他的皮肤。是这么滑的吗？皮肤下面的肌肉是这么有生命力的吗？他完全不记得了，好像在这个时候又重新认识了夏油杰一遍。
挣动的身体、不断绷紧的小腹，手指接下来穿过了毛发。
“啊……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如果不是店员突然在门外这么问了的话，五条悟评估着，大概夏油杰就会挣脱他了。
没有想过会在外面做到这一步吧？
五条悟干脆直接把夏油杰的裤子和内裤都一并拽了下去，顺便把自己的那根东西也解放出来。
他盯住在这个瞬间完全僵硬了的夏油杰，把两人的阴茎握在一起。
“没有事，”他说，直直地、警告性地望进夏油杰的双眼，手下就着前端溢出的先走液缓缓撸动，“要试的衣服太多，找不到手机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
皮鞋远去的声音显然让夏油杰放松下来了。
“杰、声音要小一点哦。”
“疯了……”
自己做了出乎意料的事情。至少这家伙完全没有想过这样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恶作剧得逞了一样的欢欣浮现在了五条悟的心里。
呈现出来的结果是，他的肉棒又变大了一点，还跳动了两下。
因为紧贴在一起，夏油杰显然也感受到了。
“……变态吗你！”
“呼……杰也没有软下来、要说变态大概是同种程度吧。”
再一次地、他贴到夏油杰的面前，叼住了薄薄的嘴唇。到这种程度已经不像昨天那样可以压下来了。话说回来，穿哈伦裤也太作弊了吧？在校医室的时候、他可是很狼狈地努力想要掩饰没消退下去的勃起了，可是夏油杰那边就完全没有关系。
五条悟一边胡乱地想着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他没办法完全圈住两根阴茎，也没空想自己现在的样子是否很好笑，只能遵循着本能不断送着腰。
然后，另一只手也握了上来。
夏油杰挣开了湿漉漉的亲吻，像只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进了他的颈窝。
“……呼、……这个、杰的手……好舒服……”
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尖就在五条悟的眼前，他半点都没有客气，一口就咬了上去，含含糊糊地对着那里吹气。
夏油杰的身体因此而抖了起来。
好可爱。
还想要更多地……更多地感受到。那种味道也好，躯体的温度也好，这家伙的每个动作都好。全都想要更多地……感受到。
又来了。
和昨天一模一样的那种饥渴。
到底是什么啊？
虽然现在还不能理解，但是缓解的办法已经掌握了。空闲的手滑下到夏油杰后腰的位置，顶住了那个地方压向自己。
“嗯、……！悟……呜、快、快要……纸巾……”
对啊。会弄脏裤子。
但是为什么夏油杰还有闲心想这种事情？
那是根本没有经过思考就做出来了的举动。五条悟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做。他松开了圈住两人性器的手，把手掌按在夏油杰贲张的龟头上、猛得摩擦了起来。
“——！！！”
被他从后腰固定住了的怀中人像是被扔进滚水中的虾子一样弹跳起来，但是没有用。也许是为了抑制声音、也许是为了缓解直冲头顶的快感，夏油杰仰头咬住了他的脖子，手也不自觉地猛地握紧。
“痛啊杰……！要、去……！！！”
脑袋里一片空白。
好像连六眼都关闭了一样，周围的环境全部不复存在了，只有怀里颤抖着的夏油杰的身体和热量是真实的。
几秒之后，五条悟才逐渐从高潮中平复下来。
自第一次梦遗以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呼……呼、唔……”
夏油杰的喘息仍然在他的耳边。
五条悟迷茫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心。白色浓稠的液体不止糊在他的手上，也射在了两人的衣服裤子上。
“啊，糟了。”
Chapter 8
自己是傻瓜吗？
完全就是傻瓜吧。
水流从淋浴喷头冲下来，夏油杰闭上眼睛、仰起头。
白天的意外最后还是把两个人的衣服都弄脏了。回过神来的夏油杰还来不及指责“悟！我不是说了有纸巾吗？”就又被五条悟亲了脸颊。
“杰在这里等着，”大号小学生说，在他愣神的时候从他的口袋里掏出纸巾把身上沾到的精液擦掉，抱起进了试衣间就被扔在旁边凳子上的衣服山，“我去把这些结掉。”
没有几分钟——来不及让夏油杰痛定思痛反省自己轻易遭受诱惑的可耻行径——五条悟就回来了。
“其他的他们还在扫，”他把左手臂上挂着的衣服裤子递给夏油杰，然后抬了抬挂着另外几块布料的右臂示意，“先换上吧。现在穿的塞进袋子就好了。”
于是在整理好衣装与逛完的天内黑井碰面后，得到了天内理子“超狡猾！为什么现在就换上了！这不是比我们两个还激动吗！”的评价。而且从黑井那种复杂的表情来看，如果不是已经发现了、就是在怀疑。
后面发生了什么来着？
他根本就……记不清楚了。
他们大概像是计划一样去吃了高级寿司，然后采购了衣服以外的东西，以零食为主。如果现在让他吐槽的话，他会说这简直像是小学生去春游一样嘛。
但是当时的夏油杰没有。
他做不到。
整个下午，他的脑海里都只有五条悟。五条悟提议去吃冰淇淋的时候是、天内理子抱怨天气太热的时候是、黑井美里核对计划列表的时候也是。甚至在被五条悟翻开手机“咔嚓”地照了相的时候，他都没能反应过来。
“杰在恍惚什么啊？”那个家伙的脸上浮现出得意又臭屁的坏笑，微微弓起身子凑到自己面前，“因为什么突然傻了？”
明明发生的事情都好像隔着一层纱雾，只有这个画面清晰到他能够在脑海中描绘出五条悟虹膜上斑驳的反光、发丝边沿镶嵌的晚霞。
夏油杰用力揉搓着头发，洗发水在他的手指间泛起细腻蓬松的泡沫。是和那个时候闻到的一样的味道。
所有的不对劲都是从他没能推开五条悟的那个吻开始的。
本来他计划得很好。其实只要唬住五条悟就好了。不管怎么想，这种事都应该当作没发生过才是正确的。
但在试衣间的时候，他完全没办法拒绝五条悟的吻。
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如果只是说初吻的话，其实在刚刚入学高中的时候就已经被高年级的学姐夺走了。之后他也交往过几个女生。但是从来没有谁的吻是五条悟的吻的感觉。这家伙明明没有什么技术，大概只是知道湿吻要进入对方的口腔；但仅仅是他在自己口中好像好奇探险一样的动作都让自己的腰身战栗，在他勾着舌头纠缠吮吸着自己的时候夏油杰直接勃起了。
更不要说之后的那些。
绝对不应该发生这种事。
难道这也是无下限术式的效果吗。
这下就要完全推翻自己一开始的设想了。接下去五条悟会不会有进一步的想法？而且、旅行中他们绝对会住在同一个房间吧。那样要怎么办？
冲干净洗发水和浴液的泡沫，夏油杰迈出了淋浴间。
以及……自己到底是对五条悟怎么想的呢？
镜子里的夏油杰头发湿漉漉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显然心里也没有答案。
他叹了一口气，换上当作睡衣的T恤短裤，拉开浴室门。
“杰。”
果然。
夏油杰再次在内心叹气。
天内和黑井已经回到了二楼，五条悟大概也已经用另一个浴室洗漱完了，白色的短发上冒着蒸腾的水汽。
“咖啡牛奶？”
“好啊，谢谢悟。”
他走向沙发，坐在了五条悟的旁边。
“头发不吹吗？冷气开很足的，可能会感冒。”
“嗯。稍等一会吧。”夏油杰转向五条悟，拉开了冰咖啡牛奶的易拉环，“悟想说什么？”
“这回杰不逃跑了？”
“哈哈，你想挨揍吗。”
真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欠揍家伙。
“那我就直说了。”五条悟说，夏油杰注意到他手上握着的是草莓牛奶，“我还想和杰一起做更多。”
真的假的啊。
就这样说了？
夏油杰抬起手，按压着自己的眉心，咽下一口牛奶。
咕嘟。
“……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就算我们刚认识五天——六天？”
“嗯。”
“就算我是男的？”
“嗯。”
“哈啊……”
会不会太儿戏了？
“悟真的好好考虑过了吗？”
“就是因为考虑过了却没有答案，才会这么说的。”歪着靠在了沙发扶手上的五条悟随手抓住一个垫子扔向他，“所以杰的回答呢？”
这明明也是自己还没有考虑好的事。夏油杰心不在焉地接住垫子。
虽然没考虑好……但是一味被追着逼到角落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根本不像自己。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人才对啊。
夏油杰站起身，把手中的易拉罐放在玻璃茶几上，靠近了五条悟。
“……？！”
“那么……”他说，单膝跪在沙发垫上，居高临下地看向好像突然慌了的五条悟。
之前就想说，这家伙长太高了吧。明明自己的身材在同龄人——不止同龄人，应该说在日本范围来看——就已经很夸张了，和五条悟站在一起还矮半头，真是让人不爽。
“……这就是我的回答了。”
在仿佛巨大的白色波斯猫炸起了毛一样发出的“呃”的疑问声里，夏油杰俯下腰、亲了五条悟的额头。
“……？？？……？？？？？？？？”
随后他站起来，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悟，晚安啦。”
夏油杰心满意足地说。
这样一来就算扳回一城了吧。
因为他自己也还没想明白，而且最好的、冷处理的机会已经（由于五条悟的意外举动和他自己的问题）失去了。
至于之后的事情，那就之后再说吧。
***
星浆体的安全和星浆体的要求有冲突的时候要怎么办？
或许高层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过，暂时因为有他们两个人在，所以安全问题几乎不需要考虑。
“只有两程需要坐飞机？”
“不……四程。去冲绳和从冲绳返回东京也是。”
夏油杰把行李放进SUV的后备箱。
“话说回来……这边的气温比东京舒服很多啊。”
“靠近雪山景区嘛。”五条悟拉开车门，弯腰钻进去，“杰好像比较适应这边？”
在天内和黑井之后也进入了车厢，坐好系上安全带的夏油杰向辅助监督示意开车。
“因为我的老家在岩手。该说气候差不多吗……那边也有滑雪场和温泉来着。”
“哈？！早说嘛，就不来北海道了啊？！”
夏油杰从随身的背包里抓了一把。全都是五条悟塞进去的零食，简直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包了。他把两个果冻递给天内和黑井。另一个被他抓到的是棒棒糖，夏油杰把这个放到了五条悟的手里。
“旅行的地点可不是随悟的想法来决定的。这样会让理子妹妹难办的。”
“啊、不、不会……如果要再加上……”
夏油杰回头对天内理子笑了笑。
“现在的行程已经足够了，而且我家也并不是什么大城市，没有什么可看的。”
“城市什么样又不是重点！杰的房间……哇！好险！”
五条悟开启无下限的速度比他的手挥到的速度快。
“所以第一站是？”
“北海道神宫！”
如同计划一样，他们的首个落脚地点是札幌。本来似乎可以使用私人飞机，但是在商量之后，他们还是决定乘坐民航旅行。
“就自己吗……”
天内理子对于“私人飞机”的提议并没有表达出明显的抗议。她只是低下了头，音量变得小了一点，无论是谁都能看懂那张年轻的脸上写着的失落和委屈。
虽然在初见面的时候提出了“要由自己来主导行程”，但是那可能已经是她做出了极大努力、才真的宣布了自己的主张。事实上，天内理子显然更惯于“听从安排”。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话，这段旅行可能是天内理子在人世间最后的旅程。
在这种情景下还要剥夺更多她与社会接触的机会太残忍了。
于是他们就真的像是普通参加修学旅行的学生们一样登上了飞机。
“呜啊，人好多！”
明明只不过是乘坐飞机而已。
她表现出的新奇和兴奋让夏油杰心中的负罪感扩大。她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镇定吗？她真的认为与天元的融合是双向的、而非自我的消亡吗？
虽然这样说可能十分傲慢，但是夏油杰认为此时此刻天内理子给出的答案并非真正的答案。或许是因为、这是她从小到大都被灌输的概念。在这种环境下成长，把“别人的期待”当成“自己的愿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一个人面临抉择的时候，只有在知晓所有选项可能带来的后果、明了自己选择的和自己放弃的究竟是什么的前提下，做出的选择才是真正的选择。
那个“九十九由基”说的是对的。
现在的天内理子还不知道自己放弃的是什么。
“——飞起来了！快看外面的云！”
“大小姐，那个、声音……”
“啊啊，对不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天内和黑井的座位在他们两人的前方。他特意和值机的地勤人员要求了靠窗的座位。
“喂，杰又在想什么啊？小鬼头？”
夏油杰放下支着脸颊的手，转向五条悟。
“和悟说过了吧，小鬼这种词……”
“‘不要当着小鬼的面说’。”五条悟做出了呕吐的鬼脸，“她现在才顾不上听我们在后面说什么。杰关心关心我吧。昨天那么戏弄了我就走了，很心满意足？”
……真的要在这里讨论这些事吗？
他最近（从昨天晚上开始）在反省自己。夏油杰一向认为自己足够冷静、行为举动也努力达到“成熟”的标准，不过，根据这几天的表现，似乎很难得到支持上述结论的论据。
或许是因为从前他都没有遇到过他不能够掌握上风、控制走向的情景？总之，他发现，在五条悟挑衅的时候，他很快就上钩了。
在五条悟做出……那些举动的时候也是。
按照常理来说，自己应该抵抗然后一走了之。
结果他都干了什么？
夏油杰叹了口气。
难道自己其实是个很冲动的人？
还是说、这是五条悟限定的冲动？
不过，幸好。
“悟呢？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哈？！”
果不其然地，五条悟的表情变得恼怒、脸上还带着点红。
“你还真敢问啊！还把门锁上了，这么害怕我讨回来吗？”
“悟为什么知道我把门锁上了？”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我去夜……唔！”
夏油杰把手按在五条悟的嘴巴上。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在制止这家伙发声之后他又迅速地撤了回来。
满脸都是不高兴的五条悟骂骂咧咧地把自己沉回座椅靠背。
“嘁。今天晚上可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杰等着瞧吧。”
门锁当然是拦不住五条悟的。毕竟这家伙才是公寓的主人。
锁门只是一种意愿的表达而已。说到底，五条悟真的尊重了这种意愿也很出乎他的意料——这家伙近期的表现看来才不是这种人啊？——出乎意料到有点想笑、又有点隐秘的失望的程度。
到底在想什么啊我。
夏油杰轻轻揉了揉眉心。
他们预定的温泉旅馆距离札幌市中心车程大约一个小时。虽然旅馆本身也提供餐食，但是鉴于天内也希望能从藻岩山看看札幌的夜景，因此逛北海道神宫的时候，五条悟和夏油杰在论坛和搜索引擎上分别查询了市内的餐厅。
“真的吗？用2Oh找？感觉会被误导……”
“杰的偏见太深了。我可是资深用户哦，什么是真正的推荐分得出来。”
“意思不就是说有很多误导吗。”
——于是最终，在登上缆车前，晚饭的内容是汤咖喱。
“欧风咖喱味道也不错啊……”
“好大的扇贝！”
“之后还要吃花咲蟹和乌贼饭吧？就这两天。”
“旅店里会提供吗，没有的话让辅助监督去市场买好了。”
“但是不要虾，那个黑井不喜欢的！”
“没关系的啦大小姐……”
作为饭后消食运动俯视整个札幌的感觉也不错。虽然五条悟抱怨着“从我家不是也差不多看到了很大一部分东京吗？”，不过天内和黑井的心情显然没有被影响。
……或者说，可能无论什么运动对他来说都好。
只要能再顺延一点到达温泉旅馆的时间就行。
夏油杰有点无奈地意识到自己正在这么想。
Chapter 9
“待会要去大浴场吧、小鬼？”
“绝对的……！”
在旅行的第一天结束时，夏油杰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余裕去管五条悟叫谁“小鬼”了。
“其实最多也只有两、三岁的差距吧……黑井叫我们小鬼还差不多。”
他把行李拖进房间，伸了个懒腰。
第二天的安排是洞爷湖公园。应该不会玩满整天，下午到晚上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也许会去海鲜市场逛逛。毕竟说了很多想吃的东西来着。
五条悟把门关上。
“换衣服吧？现在就可以去大浴场了。”
夏油杰环顾着房间。很宽敞，两张床都加宽加大、有着接近双人床的size，走出阳台就是套内的小型温泉浴池。这是那种价格非常昂贵的级别的房间。
说是“预定的旅馆”，事实上是将旅馆包了下来。和旅行途中不同，住宿时的安全到底还是排在了第一位。虽说这样的小型温泉旅馆本身房间也并不多，但还是有些夸张。
这么说起来，既然都包下来了，不说天内和黑井，至少他们两个睡在不同房间应该是可以的吧。
“……为什么悟还是要和我睡一间啊。”
“不是因为要保护天内吗？住在隔壁是理所当然的。”
“以防悟不清楚，‘隔壁’左右两边都有。”
“当然清楚，但是和杰睡在一间会比较方便办事吧？”
说到这个地步了，再接下去的话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夏油杰决定闭嘴。
“……那么我就先去换衣服了。悟待会……唔！”
显然，五条悟决定不管他接不接上“办什么事”的话茬都要说明到底要办什么事。时间间隔一天的吻凶猛但是粘乎乎的，五条悟咬着他的嘴唇吸出水声，等到他自己张开嘴、深出舌头表示配合的时候才放开。
进步神速啊这家伙。
只接吻过一次而已，怎么连他口腔里哪里敏感都知道了？
“呼……现在、要过去大浴场吧……”
这次要及时叫停了。
倒是很出乎意料，五条悟退开了半步。
“……好麻烦。”
就在他的面前、五条悟的脸上挂着淡薄的红晕，纯蓝色的眼睛因为有些潮而变得更像海洋而非天空。
“杰去浴室吧，我在这边换就好。”
他说。
浴场文化应该是属于日本传统文化的一部分吧。不过，通常来说，浴场的人会更多。
并非混浴的浴场，因此露天温泉的浴池中每边都只有两个人。
“她们的咒力就在那边，完全不用担心嘛。”
五条悟是这么说的。
保险起见，夏油杰自己也在旅馆周围布置了咒灵。不过靠近浴场就没有办法了，毕竟在“被保护人”之前，对方的身份是“异性”。那样做太失礼了。
“夏天泡温泉啊……”
感觉有点奇怪。夏油杰仰头呼出一口气。
“这不是挺好嘛。”
“秋冬来的话景色应该更美吧。”
在洞爷湖公园内繁荣发展起来的温泉街上都是传统日式建筑，周围的植被也非常丰富。不说一般来讲“温泉”与“雪景”关联的刻板印象，秋天这附近应该会有大片的枫叶可以欣赏，怎么想都比夏天游玩要值回票价。
——但天内理子并不会拥有下一个自由的秋天。
“杰又在想什么？发呆的时间好多啊。”
夏油杰回过神来。
五条悟的额头顶着一块毛巾，在那下面的眉挑起来，眼神十足狐疑。
“没什么。说起来悟知道吗，这里有着河童的传说。”
“啊，一路上的那些河童石像。”
“是的。据说是本地的美男子在山里钓鱼的时候被拉入河底就此消失、很多年以后托梦给亲友说‘现在与河童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的故事。”
“什么啊，用诅咒故事改编的吧？”
五条悟做了个鬼脸。
“就是因为这种故事太多了，民俗传说类的咒灵才会层出不穷。说起来杰应该也有那种咒灵吧？什么厕所里的花子、骨女、裂口女之类的。”
“裂口女倒是有……不过相比民俗的咒灵，其实还是‘上班好累好烦啊’、‘又被霸凌了’、‘没有办法找到谈恋爱的对象’这种咒灵数量比较多。比如说最开始那个困住悟的咒灵，就是在学校里捉到的。”
就是“亲一个——”“来亲一个”的那个。
夏油杰故意补充了这句、觉得突然脸色变了的五条悟有点可爱。
人类是一种活在现代解构主义中的动物，“更关注眼前的生活”是大部分人具备的、共通的品德。民俗故事流传很广，但是事实上信仰者并不多。由于强大的信仰而产生的咒灵大多分布在偏僻落后的乡村，这是他在截止目前、完成了这么多任务之后得出的结论。
“卡帕。”
“哈……现代人的烦恼真多啊，好无聊。”
“确实如此，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就是被这些事困扰着，而他们因为被困扰而形成的咒灵又反过来加重了困扰，是很值得同情的……”
“那在弱者自业自得的范畴吧？”
“卡帕。”
“……悟不能因为自己强就假设所有人都能做到和自己一样的事。正是因为自己的能力强、所以要用这个能力去守护没有能力的人，现代文明和人类社会都是基于这个原理才运转起来的。”
“正论？”甚至不用去看，夏油杰都知道五条悟又做出了那个假装呕吐的表情，“我最讨厌正论了。完全是弱者的借口嘛。”
“卡帕。”
“悟想要打架是吧？直说就行了，就在这里放下帐……”
“卡帕。”
“想要打架？很好啊，回到房间打个够啊。话说回来……”
“卡帕。”
“卡帕卡帕的烦死人了！不喜欢民俗故事就算了、学河童有意思吗？！”
“卡帕卡帕的烦死人了！假装民俗故事是真的、学河童有意思吗？！”
夏油杰和五条悟同时喊了出来。
“……啊。”
“……啊。”
在向着坐在身旁的人转头的时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是绿色的皮肤和黄色的喙。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再怎么不愿意承认都不得不明白了。
“河童出现了啊！！！”
***
大小姐好像在担心。
黑井美里发现了这点。
“他们两个的话应该没关系。”她这么告诉天内理子，“如果不放心，等到出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就好了。”
尽管微笑好像有点勉强，但是天内理子还是回答了“嗯”。
……多半，得到的回答会是“没事”。
事实上只有一墙之隔，所以男汤中的大动静还是能够听清的。只是个模糊的大概，不过也能知道、音量逐渐大了起来可能是产生了什么争执。
真的吗？虽然好像保持着社交距离，但是气氛根本就黏黏糊糊的那两个人？
争执是以一声巨大的双人合奏“河童”结束的。之后就是叮呤咣啷、嘭啪咚锵的追逐声，而在几分钟之后，非常突然地、一切都变得静下来了。
虽然没有术式，但是咒灵之类的黑井也能够看到。
突然遮蔽了一切的是帐。
河童是指看到了河童吗？应该不会是真正的所谓精怪，那么、这边有河童的咒灵？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两个人应该是很厉害的吧，需要放下帐来处理，难道这个咒灵很强大？
……或者说，还有一种可能性。虽说随便揣测他人不好，但是黑井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应该、应该不会吧。
但是考虑到在购物的那天……
不、不对。那天发生了什么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说不定只是自己猜错了。在逛街的途中两个人进入商场的同一个试衣间然后换了衣服出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很少见发生的事吧？比如，可能在自己和理子在二楼看女装的时候，刚好有什么零食饮料之类的洒在身上了……
……完全不对。
当时手里都没有刚好拿着，周围又都是精品店，那点时间也不够他们出去买。
怎么想都是她觉得不太妙的那种可能性最高。
让这样的两个人来保护大小姐真的没问题吗？
至少，直到互相刷洗完后背、换上浴衣踏出浴场的时候，黑井都是这么想的。
“锵锵——！”
“哎？哎？走进帐里了？”
“——河童！”
“呜哇！好恶心！”
……是自己错怪他们了。
出现在面前的是那两位年轻的咒术师，笑容遍布的脸上带着“快来看好戏”的表情展示出来了奇形怪貌的低级咒灵。
“黑井！快看！居然真的有啊！头上的碟子！”
“快！喂黄瓜！我们和厨房要了黄瓜！”
她忍不住也笑起来。
“怎么会有这种咒灵啊……”
“小孩子的话，就算是大人听起来不怎么可怕的民俗传说也会害怕吧。这应该就是从那种恐惧的心情里诞生的咒灵。”
放着五条悟和天内理子对着河童咒灵捧住肚子大笑，咒灵操使站在了她的身边。
“……这是你们刚刚收服的吗？”
“哈哈，被你听到了啊。”夏油杰的头发吹到半干，暂且还是披散在背后，“这东西很能跑，会往水里钻，悟还不小心滑到了。噪音太大、想说别惊动工作人员才把帐放下了。”
明明很弱的，真是失态了啊。他笑着补充。
“……这样啊。”
黑井美里稍微对自己刚刚的猜测感到了内疚。
“对了，既然你们也出来了，”夏油杰说，一边走向五条悟和天内理子一边摘下手腕上的发圈系起了头发，“要不要来打桌球？”
“要——！这个、只在电视里看到过！”
天内理子兴冲冲地举起了手。
……是这样的。
和朋友一起旅行、泡温泉、喝着罐装牛奶聊天再打桌球，这些明明应该是非常普通的事情，但是对于天内理子来说，都只存在于遥远、触手不可及的地方。
黑井美里心情复杂地低下了头。
这之后，就要送这样的大小姐去与天元融合了。
“黑井！快点来啊！”
小跑在了前面的天内理子回过头，笑容灿烂地向她招呼着。
在那个瞬间、对于黑井美里来说，连呼吸都变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顿挫几秒，她才努力扯起了嘴角。
“……嗯！”
Chapter 10
夏油杰正在淋浴。
明明刚刚泡过温泉，但是桌球大战又让他们出了一身汗。本来一开始、在黑井和天内也在桌台上的时候事情并不是这样的。五条悟和天内理子对战他和黑井，这个分组可以说十分合理。
但在五条悟故意打了几个力度很大还会蹭网的旋转球之后，夏油杰也被挑起了劲儿。
之后的发展就不是天内和黑井可以控制、不对、参与的了。
“龙卷风……桌球台上在刮龙卷风……”
没记错的话，当时天内理子喝着草莓牛奶站在一边这样喃喃，连挽起来的头发都被强劲的风势吹乱了。
就这么认真起来实在是太丢人了。
夏油杰试图从自己的脑海中删除这段记忆。
总而言之，作为睡前运动来说，过分认真的桌球也显得运动量大了一些。在与女士们道了晚安之后，回到房间里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冲凉。
“杰先去吧。我是短发，很快的。”
五条悟这么和他说。
……搞不好，桌球还不能算是睡前运动。
他突然想到了这点。
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的时候，五条悟正坐在床上摆弄手机。在看到他出来后，六眼术师“吧嗒”阖上手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杰吹头发吧，那我去了。”
“哦。”
——刚刚，对黑井说谎了。
河童确实很能逃窜。不仅在把他们两个吓了一跳之后钻进了水里又从水里跑到浴池边，因为被吓到而气急败坏的五条悟在追的过程中也确实滑倒了，不过、其实之后夏油杰马上就抓住了那个河童。
大概过程是，五条悟滑倒、在即将落地的瞬间使用了无下限咒术、夏油杰因为没有判断到无下限的出现和出现的距离而紧随着摔倒、扑在五条悟身上的同时向前伸着的手碰到了仍然在“卡帕卡帕”叫着的河童咒灵。
两个人都没能察觉到其气息的杂鱼程度，不需要对咒灵进行削弱，夏油杰可以直接收服。
但是，他没有马上吸收咒灵球。
“杰……”
该怎么说呢。
明明……最开始还打算冷处理这个家伙的。而且他也还是没想明白这样到底算是什么关系。这种关系可能对任务带来的风险也仍然存在。
但是在那个时候，肌肤相亲地叠在五条悟身上的时候，夏油杰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那双眼睛蛊惑了。
不然说不通啊。
为什么会那么自然地亲下去了呢？
水蒸发的时候会带走身体的热量。所以如果从浴池里出来不擦干身体的话会觉得很冷。但是现在是夏天，即使是晚上也不会着凉。或者说，与其考虑冷的问题——
热得简直要不行了。
是不是因为他是那种家族的小少爷啊？夏油杰晕乎乎的脑子里又开始排列组合那几个五条悟不怎么喜欢的词。
因为是那种封建家庭长大的，肯定从小就被保养得很好。只是泡了泡温泉而已，白皙的皮肤就变得红红的。追逐中不甘心的闹别扭表情还留在脸上，让五条悟看起来像是只恼怒的猫。
真的吗？这家伙可是比自己还高啊。
这么大块头的猫？
等到回过神来，他的舌头已经在五条悟的嘴里了。蝉鸣也好、微风也好、树木婆娑也好，什么声音都没有好像回荡在大脑深处一样的水声和砰砰作响的心跳声大。
换气的时候，夏油杰听到了五条悟碎碎念着什么。不过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因为这个家伙的手正圈住他、在他的身上抚摸。骚动的麻痒从被触及到的地方传来，几乎是立刻地、夏油杰又一次俯下身。
等到结束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五条悟的碎碎念是放下了帐。
“……起来吧。”
简直难以面对。夏油杰一想到这个家伙可能的表情就甚至连眼睛都不想放在五条悟身上。整个过程中他都趴在五条悟的身上，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以后，他对五条悟伸出了手。
……围在腰上的毛巾都被顶起来了。
会很得意吧这家伙。那种带着点坏心眼的笑容这几天夏油杰没少见到。但是鉴于这次是自己主动的（意外！），如果看到那样的笑容绝对会很不好意思——
“啊。”
在他目光里出现的是五条悟浮着红晕、有点不可置信又非常雀跃的面孔和好像闪着光一样的蓝色双眸。
……
结果直到他吸收完咒灵、在淋浴冲洗完自己、换上浴衣，他们两个都没再说上半句话。
该说什么啊？
其实一开始是想嘲笑“你那是什么表情啊”的。
但是是不是该怪五条悟的眼睛太大了呢。总之，夏油杰在那双眼睛中看到了自己。就脸颊的红晕、潮湿的眼睛和表情来说，绝对不比五条悟好上哪怕一星半点。
……什么啊！
不就跟那种恋爱漫画、八点档连续剧似的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在五条悟突然提出“要不然把那个咒灵也给理子她们看看吧？”的时候，这段尴尬才算是结束。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自己做出了那种举动。
事到如今，已经不想探寻“为什么”了。夏油杰拿起吹风机插上电源。
然后、在坐在床边吹着头发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五条悟放在床上的东西。
***
五条悟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的时候，夏油杰正半躺在床上用手机。
“在做什么？”
“回同学的消息。”
“啊？”
“暑假想要约出去逛街唱卡拉OK之类的……没办法吧，毕竟我现在人可是在札幌呢。”
夏油杰滑上手机，转向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毛巾的五条悟。
“悟是什么时候去买的？”
“什么？”
“避孕套。”
这是他在去浴室前放在了床上的东西。
一整盒超薄避孕套。
以及袋装润滑液。
“在自动贩售机那里就有。买可乐的时候就顺便买了，感觉今天会派上用场。”
什么嘛。这家伙在普通学校也有朋友啊。……也对，之前不是就发现了？不管是问题学生的身份，还是这个世界的人的身份，夏油杰都掩饰得很好。
……还有很色这件事。
这是他刚刚才确定的。
夏油杰放下手机，坐了起来。两条腿从浴衣下摆伸出来，折进床沿下面。
“悟已经查过要怎么做了？”
“唔嗯。”
夏油杰在浴室里的时候，他就正在检索男同性恋的做爱方法。
“哈……”
这是夏油杰经常做出的一个表情。
面孔微微向下，眼睛眯起来，从口中呼出一口气。具体表达的感情应该怎么说呢……介于“真受不了你啊”和“那就这样吧”之间。然后，得到这样的表情的话，基本就意味着许可了。
不过、平时的夏油杰都是仪容整齐地做这个动作的。现在这样，散开的头发遮挡住部分面孔的样子，有点让人受不了。
“我再确认一遍。”这个人说，“第一，我们都是男性。第二，我们才刚认识……不到十天。第三，作为咒术师，以后分别、甚至生离死别的概率都不会小。悟已经完全了解这些前提了吧？”
“不会死吧。我们这么强。基本上就是最强了。”
“不、重点不是那个。”
“了解了啊，”他说，甩甩半干的头发，走向夏油杰，“那杰了解了吗？”
“什……”
就是这种反应。
这里应该用上那种内容！他在网上学到的！
打断了咒灵操使的问句，五条悟把并起手指的手掌按在了夏油杰的腹部上。暖暖的体温透过软而薄的T恤布料传过来，因为没有绷紧肌肉、指尖按压着皮肤陷入了薄层脂肪。
“杰的这里会吃下我的东西。”他说，调动了自认为最锐利的目光、还刻意压低了声线，“内脏包裹住我的鸡鸡、肚子里全部被塞满，然后、在我向外抽动的时候，杰的肠子就会……哇！痛！”
怎么和书里看到的不一样。
就算不指望这个家伙露出什么娇羞之类的表情，最少的最少也不要挥拳头吧！
……哎？这是那个？叫什么来着？
……暴娇？
“出任务的路上还是看点有营养的东西吧，悟。”夏油杰的眼睛眯成了两条弯弯的弧线，嘴角提起的微笑看起来令人觉得前景险恶，“说到底，为什么悟觉得是你要做主动的一方、我做接受的一方？”
哇哦，新解锁的表情。是那种“阴险的骗子生气了”的感觉。
“啊？因为杰是抖Ｍ吧？”
“……哈？？”
“生气了的阴险骗子”的表情在这个瞬间垮掉了。眉头蹙着挑起来、眉尾撇低，夏油杰眼睛里写着的全都是“你在说什么鬼话”。
“因为杰不是那种吗？被困住或者害怕被人听见的时候就特别来劲，所以……喂！不要又想头槌我！”
现在、自下眼睑向上，一直到发际线的整个额头都被黑云笼罩了。
“先不说是怎么从这些推理出我是抖M的，抖M就应该是Bottom这点也很奇怪。悟原来是靠刻板印象活着的吗？”
不是。为什么会歪到这种话题上啊。
不高兴了的点在这里？
“才不是呢。是因为杰是这样、我才会这么觉得的。而且、我也想进到杰的里面。这样不就刚刚好吗？”
夏油杰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复杂。这家伙又在想了。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五条悟发现，和他不同、夏油杰或许是那种很经常思考难以得到解答的问题的类型。
到底有什么可想的？
明明不管是他还是夏油杰都这么强。只要按照心里想的去做就行了。不会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不过，奇妙的是，夏油杰的思考结果大多数时候都符合他的心意。最危机的时刻也不过就是在刚接上天内理子的时候。所以、放任他思考一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哈啊……”
果然。
又是那个表情。
“真是败给你了。”夏油杰说，上半身稍微后仰，拉开了和他的面孔之间的距离，“我也有要求。”
“唔嗯。”
“在我说停的时候，就要停。”
夏油杰把一根手指压在了他的嘴唇上。
“悟对自己的自制力、应该有自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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