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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速对我们有利，他们不可能跑得掉。炮窗打开了。”
“左舷靠近，开火，准备登船。”
两艘三桅帆船头碰头地漂浮在海面上。
“……就这些？”
“就这些了。”
夏油杰跨过了脚下的几具尸体，拢着袖子清点眼前的人头。战战兢兢地聚在舱前的人还有一些，没有在战斗中死去的有商人、懦夫和杂务工，如果将最后那种甄别出来加以筛选，他们的队伍可以再小小地扩张一下。
阳光经过蔚蓝海水的折射越发毒辣。他笑眯眯地抬起一只手挡在眼睛上方。
“战斗已经结束了，各位。”他说，语气快活又平稳，确实是刚刚打劫了一艘满载着精制盐和异国香料的商船的海盗应该有的样子，“华族请向前一步，对，就是你，那不是禅院家的家徽吗？嗯嗯，加茂家的也是。没有五条？没有也行。”
盘星号的船长把手放了下来。
“恭喜各位！虽然大家应该已经知道了，不过还是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敝人夏油杰，正是盘星号的船长。今天清点了各位船上的货物，虽然已经发现了走私的部分，但还是觉得这些东西的价值不值得华族亲自押送。
“还有其他的吧？
“嗯……谁准备第一个说呢？”
没有反应。
盘星号的大副在船头用异国腔调吆喝的声音、莫名其妙出现在海盗船上的两个小姑娘吱吱喳喳的声音伴随着船员们搬运货物的声音在帆船的另一端形成了一片热闹的嘈杂，将这边的安静衬托得有些尴尬。
“哎呀，这就难办了。”
歪着头的夏油杰把一只手伸进了袖管。没有人看清楚接下来的动作；但是震耳欲聋的巨响、缓缓上浮的硝烟、刺鼻的硫磺味和砸在了地上的尸体证明着刚刚发生的事。
尖叫在一秒之后刺破天空，又在和善的“安静一点”的警告里戛然而止，抖得像鹌鹑的商人们七手八脚地把加茂家的那位华族推得离自己远远。
“没有钱的话就没用啦，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虽然结结巴巴又带着吸鼻涕的难听哭声，夏油杰还是心满意足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真奈美，”他向后转头叫住了一位身着短打的女性，“这艘船的最下层有一个秘舱。”
不用再多说什么了。菅田真奈美转身向舱门走去，靴子的硬跟踩在甲板上，发出利落硬朗又有节奏的声音。
纤细的手碰到木门的瞬间、微妙的第六感让她猛然侧身倒地向一旁翻滚去。轰响的爆炸声在瞬息之后响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这个小小的、通向船身底部的舱门上。
谁也没有办法忽视从浓重的硝烟中走出来的高大身影具有的压迫感。
那道人影大概是很快掌握了目前的现状。但是相比被海盗打劫，很明显有一些更让他在意的事。全船人都清楚地知道了，因为几乎没有任何时间差，一道悠然快乐、十分喜悦的声音就洪亮地传进了所有在甲板上的人的耳朵里。
“嗨！杰！好久不见！”
* * *
盘星号的船员们今天收获颇丰。这几年来，多亏了船长的线报与内应、他们开始越来越频繁地插手华族的地下生意，每趟劫掠都能提供给船员们远超生存线之外的报酬。
这一次的收获甚至包括一个非常漂亮的男人。在烟雾散去后，站在甲板上的男性现出了真身。什么压迫感不压迫感的一定是错觉——他的头发闪耀着阳光就像背光的云彩、宝石一样的眼睛可以融进最遥远的天际与海平相接的边缘；即使沾了火药的灰也能看出来那身丝绸衣服价值连城，不过在这个案例里，在意衣服与买椟还珠无异。
他们的船长对于贩卖人口这件事可谓深恶痛绝；这种对于一个海盗来说很没必要的激烈感情大致来源于他的养女们。
在可称之为破绽的愣怔之后，夏油杰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他的一只手还举着常用的火铳，就指在仍然在崩溃大哭的加茂家那位华族的额头上；另一只手抬起来，线条绷紧的手臂从滑落的宽袖中露出来，五指张开地向那个顶着一头闪耀白发的高大青年挥了挥。
“嗨，悟，你好呀。你在这里干什么？”
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个漂亮又轻浮、行为异常有戏剧性的人和自己船的船长关系匪浅。仍然手持着武器的船员们自发地包围了这个从舱口走出的青年，但是没有船长的命令，没有人贸然上前。
菅田真奈美的腿抖了起来。在其他船员看不到的地方——即使看到也很难注意到——米格尔的脸色变了。
漂亮年轻人左看右看。他的目光穿越弥漫的硝烟，扫过堆叠的尸体，在破破烂烂的船体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夏油船长虽然笑着、不过笑得实在是怪难看的脸上。
他清了清嗓子，歪歪头用手指戳着自己的两边脸颊，面带红晕地大声宣布：
“——我就是被他们走私的货物！价值连城、如假包换！”
太合理了。
船员们纷纷点头。
太他妈的不合理了。
菅田真奈美和米格尔现在就想回到盘星号上扬帆逃跑。
哦，他们甚至有旧情，想必这个漂亮小子属于船长。
船员们把羡慕的目光投向夏油杰。
干、不管凭旧情也好什么也好，这个煞星只有船长能搞定了。
菅田真奈美和米格尔把绝望的目光投向夏油杰。
夏油船长的脸色阴晴不定。尽管如此，狐狸似的笑容一丝一毫都没有少，全程满分奉上。在不短的沉默过后，夏油杰收起火枪拢起袖子，转身的时候还不忘记拉拉自己宽松的衣摆避免碰到身后的人，只差把厌恶嫌弃写在脸上。
“好巧啊，悟……”他慢吞吞地开口，在一个巧妙的距离停下，绷紧了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防止意外发生，“……这样你可就欠我一个人情了。”
“好说，好说，”把夸张鬼脸收起来了的人垂下眼睑，脸上的笑容也缩小成了一个只有嘴角翘起来的微笑，“我还听到了杰的手下在商量上岸之后去找妓女快活呢——”他抛了一个媚眼，“只要是杰，让我怎么还人情都行。”
* * *
五条悟踩着轻盈的步伐跟在夏油杰身后，“砰”地甩上船长室的门。盘星号的船长室不大，夏油杰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书桌上，把脸上假惺惺的笑容又放大不少。
“悟，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为什么他们登船的时候不出来？
五条悟。
如果把他的全名说出来的话，也许整艘船的人中有80%会直接跳进海里逃跑，还有10%会原地投降。大名鼎鼎的特级海军作战专家五条悟，无论战斗还是航海都是最强，如果要夏油杰评价的话，还得加上一顶一的厨艺。
没有任何船会不欢迎一个厉害的厨子，但是厨子愿不愿意做饭就要另说。
“嗯……救人？呀——毕竟我现在可是海军里最强的那个嘛，这种案件小菜一碟，原本在下面舱里的人早就被接应的小艇带走啦。”
五条悟靠近了几步。
“……那么你呢？”夏油杰问，呈现出一种放松的姿态，眯着细长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五条悟，“悟留下的目的又是什么？”
笑容在五条悟的脸上浮现出来。
“杰欠我一个面对面的回答。”他说，完全站到了夏油杰的面前，与他脸贴着脸，“而且我可是来寻求合作的哦！”
夏油杰的眉挑高了一点，然后又落下来。随后他把眼睛闭上，显露出一副包容的面貌。
“原来是准备让我们去自首吗？悟，这么多年果然也学会绕弯子说话了？”
他的刘海被吹了起来。
“啧。说到这么多年没见，杰难道就只想问我这个吗？”五条悟也胡撸着额前的碎头发，露出闪闪发亮的双眼看向夏油杰，“我可是你的俘虏啊，你就不想对我做些什么吗？”
夏油杰心里一突。
从刚刚开始，他就觉得五条悟不对劲——就好像这个人看过一些什么他绝不应该看到过的东西一样。
他扯着一边的嘴角，露出标准的坏蛋笑容。
“悟觉得我应该做什么？”
五条悟的眼睛更亮了。
“做点我们在学院里的时候没做过的。”他说，兴致高昂地贴近了明显满肚子狐疑的夏油杰，“我很漂亮，”他继续，挤眉弄眼地拉住了夏油杰的手，“杰又是这个年纪，”他把那只手放在自己的腰上，“如果这个舱里没有什么动静的话杰会被船员看扁的！”他直接坐到了夏油杰的大腿上（木桌在他们两个的身体下面发出吱吱嘎嘎的呻吟），“满足身心需求也满足海盗的面子，杰稳赚不亏！”
在学院的时候，五条悟身高一百九十公分。离开学院后很多年过去，在那个时候比五条悟矮了整整十公分的夏油杰的身高也没能达到这个数字；而再见面的现在，五条悟甚至比以前还要更高了。
因此当五条悟坐在夏油杰的腿上的时候，自上而下的视线和笼罩着后者的巨大阴影令人根本无法联系到任何与“海盗的面子”相关的东西，除非使用的动词是折损。
五条悟听到夏油杰叹了一口气。船身在风浪中摇晃，夏油杰的两条长腿稳稳支在地板上，扯开了上衣的领子。
“嗯嗯，既然悟这么说了，”他说，眯着狭长的眼轻轻舔了舔嘴唇，“那就姑且把这个当作是最要紧的事吧。”
说实话，夏油杰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否决这个决定的立场。不过话又说回来，五条悟想要做的事情，他从来没有真的拒绝过。所以即使是在这种立场与时刻、明明绝对还有很多应该问的事情，他也认可了五条悟的选择。
亲吻更像是泰山压顶。五条悟猫着脊背描绘着夏油杰的唇线。他的手臂撑在光滑的桌面上，似乎并不着急进行更深的一步。轻柔的呼吸吹拂在胶着的唇间，谁也没有闭上眼睛，五条悟看到夏油杰暗紫色的虹膜上映出了一束白。
“……呼呼。”轻飘飘的笑声从齿缝里飘出来，夏油杰的眉峰在五条悟的眼前稍微抬了抬，上眼睑半压下来，让本来就细长的眼睛几乎变成了一条末尾挑高的细线，“果然悟是不会吧？没关系的，说出来也并不丢人。”
虽然都可以接受、但是不管是什么答案都不想听到，所以他没有给五条悟回答的机会。夏油杰伸出舌尖叩开柔软的唇，在半张的齿列间从左到右一一舔过，最后才纠缠住滑腻的舌头，来来回回地搅在一起。
视线的交锋仍然在继续。五条悟湛蓝的眼睛有些湿润，可与这柔软并不相同，他的目光锋利又澄净，像是某种尖锐的利器，正试图剖开什么、瓦解什么。仿佛自己成为了被大型肉食动物盯上的猎物，毛骨悚然的感觉让夏油杰的腰有些发软，袍子下的皮肤渗出冷汗，小腹里倒是升腾起了古怪的热度。
他拒绝投降。夏油杰在这视线里、在自己奇妙的反应里抬起手逐颗解开华族衣物雕刻繁复的扣子，掩饰着腰肢的震颤将吻向下延伸，在五条悟白皙的脖子上咬出了一个牙印。
“杰倒是，怎么一副非常熟练的样子啊？”
五条悟突然之间握住了夏油杰的手。他的衣襟半敞着，露出绸缎包裹之下形状漂亮的胸肌，亮晶晶的眼睛直直盯着夏油杰，用力将夏油的手抵往胸口，把人向书桌按了下去。
上过桐油的木头惨叫出声。
“谁知道呢？”勾着嘴角露出笑容的夏油杰这么回答，“都这个年纪了，解扣子应该是非常简单的技能才对吧？”
终于愿意放过夏油杰的大腿、把屁股抬起来，五条悟稳稳地蹬着地面压在了夏油杰的身上。他小声地“嘁”了一下，先挑散了被压在夏油脑后的丸子头；在梳理了几把长长的黑发之后，他把手伸进夏油的领子里，在海盗的皮肤上揉揉捏捏、活像是在挑肉。
没有接上这个话茬儿，亲吻再次发生的时候，五条悟注视着夏油杰闭上双眼。以海浪与啧啧的水声作为背景音，他用指腹蹭起了宽松织料下的乳头。
细微的颤抖逃不过敏锐感官的捕捉。很明显，这里是夏油杰的敏感点。他将这一点记下，游移的手强硬地扯开上衣，手指沿着肌肉间凹陷的线条摸到裤子的边缘，直接伸了进去。
“好欲求不满啊，船长大人？”他小声说，差点咬到自己和夏油的舌头，“这就勃起了？”
“悟才是吧。”喘息着睁开眼睛，夏油挺了挺腰，绷住腹部蹭着一块高热的突起，“这个很丢人的、这么硬的是什么？话又说回来，悟是什么时候开始对男人感兴趣的？”
五条悟咬住夏油杰的下唇。那一块肉被他含在嘴里用力吸了吸，放开的时候微微发肿。
“杰来猜猜看？说不定就是在学院的时候呢。”
他的手没有停下，指尖略过涨硬的性器、柔软的会阴，沿着臀缝溜到后面，在孔穴的入口按压着很有弹性的褶皱。
细长的眼睛稍微睁开了一些，紫色的虹膜中盈着一些吃惊。
“悟想这样？……真的会吗？让我来教你也行。”
五条悟撇了撇嘴，试探性地向里探。太干涩了，他啧了一声，迅速把手抽出来，从裤兜里掏出一小瓶油膏。
“在想什么呢，杰，我可也是华族出身啊？没做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夏油杰露出了狐狸似的笑容。五条悟懊恼地发现自己确实说出了“没做过”几个字，鼓着腮帮子挖了很多油膏，扒拉下夏油杰的裤子，又把手指向那个位置捅了进去。
有着膏脂的帮助，这一次的进入很顺畅。
灵活的指尖在粘膜内部好奇地按按戳戳，带着肠壁深入向腹腔内不应该被触碰的方向。夏油杰的一条腿踩在桌面上，随着内部被探索的进展而微微震颤，然后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大幅度地抖了起来。
“就是这里了？”五条悟说，“杰好像要把我吞进去一样。”
夏油杰没能回嘴。就好像是暴露在外的神经被冰块碰触一样、令人牙酸的快感“吱溜”地蹿向全身。他的头向后仰去，喉结不断蠕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带抑制险险脱出口的、绝不是他愿意发出来的呻吟。
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五条悟在这之后很快加插入了第二根手指，横向拉伸着柔软的肌肉。两根手指并拢又分开，在身体的内部黏黏糊糊地翻江倒海。因为热度而溶化成了油脂的润滑物让后孔变成了犹如女性性器一样多水的泉眼，“咕叽咕叽”地发出欣喜的吞咽声。
夏油杰确实被那两根手指挤出了很多水份，但事实上自己分泌的液体主要集中在皮肤与眼眶。异物感与羞耻感拌匀的浮红在眼圈附近染色，透过水雾扭曲的视线，他看到五条悟露出了一个与少年时几乎没有出入的坏笑。
这种时候再响警铃已经来不及了。本能地，夏油杰弹动着自己的身体试图翻身逃跑——由于五条悟把整个身体压了下来，他失败了——随即像是被抽干净了力气一样嘶鸣着瘫软下来。
“什么啊，这不是超——喜欢吗，杰♡”
声音也变得遥远起来。刚刚被捕捉到的地方，现在被狠狠地欺负了。手指精确地推动着肠膜后的器官，与直接爱抚性器不同，酸胀的、更加强烈的快感像是划过夜空的闪电一样破坏着他的身体与思维。
“悟♡”从咬紧的牙缝中，那个人的名字溜了出来，“不行、会漏出……啊！”
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完就被更过份地搅拌了。
“什么啊，听不到，杰的小鸡鸡都在说很喜欢、好喜欢，”五条悟甚至有闲情逸致把空着的手放到耳边，做出了一个夏油杰曾经很喜欢使用的表达“听不见”的动作，然后突然放大了音量，“啊、杰♡变得好大、好硬啊！”
夏油杰很难忍住踹人的心情。但没有办法，像是坩埚中沸腾的粥一样持续又激烈的甜痛在身体内侧随着手指毫不留情地惩罚前列腺的动作爆炸，不要提虚软又颤栗着的肌肉是否能够行动起来，受到过度刺激的神经能不能将真正需要进行的动作的信号传递给肌肉本身就是个问题。
清亮的涎液从哆嗦着的性器顶端的小口淌出来，一股一股、滴滴答答，好像内部的阀门已经坏了所以控制不了输精管也控制不了尿道，只能让掺着精子的黏液不断地漏出来。
身体的里面好像已经麻痹了，而外露的性器却在渴望着射精。
伴随着小声的喘息与整具躯体的痉挛，深深埋入屁股的手指在狠狠的顶刺之后抽了出去。
“……？”
刺激中断带来一种疼痛的空虚，让没反应过来的夏油杰小小地抽了抽鼻子。然后他马上就停住了。
一半是因为意识到了而感到丢脸，一半是因为感觉到了那个、接替了手指顶在他的入口的东西。
白皙脸颊上泛着桃色红晕的五条悟将自己发育过度良好的那根东西掏了出来。马上就明白过来那根东西是要进入到什么地方、极力准备自救的夏油杰失声而出：
“悟、等一……嗯！喂！”
想也知道在场的另一个人根本不会理会这句话。被手指扩张、现在蠕动收缩着的褶皱遭遇了残酷的贯穿，很粗的阴茎带来的压迫感让夏油杰难以控制地绷紧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睁大眼睛发出着模糊的喉音。
没有人说话。舱内只剩下两个人粗重的、交织在一起的喘息。缓慢而坚定的进入让肌肉组织在湿润黏腻的水液中被拉伸开的声音清晰可闻，在胯部终于将包覆着臀部的软肉压平的时候，五条悟发出了很小声的叹息。
“好爽啊……”
被扩展了的肠壁自发地蠕动着包紧入侵的肉块，想要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整个甬道被塞得满满当当，即使是最细微的动作也能牵扯到敏感的部位，令人焦灼的小小刺激像是噼里啪啦连续发生的静电一样击打着神经的末端，小小的颤栗发生在每寸皮肤上。
在几次深长的呼吸之后，夏油杰终于颤着嘴唇使用了自己的声带。
“悟、嗯、不会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吧？”他说，“真的、真的不需要我、呼、嗯、教你吗？”
“就是♡嗯、杰就是想要我动对吧，”五条悟开始小幅度地摆腰，不时发出代表快乐的抽息，“直说就可以了。”
嘴上一时领先招致的后果是缓冲时间的结束。火热的楔子在退出的时候将附着在之上的肠膜拖出腹腔，被剖开的疼痛与前列腺被碾压的甜蜜混作一团，狂乱地由体内的那个器官化作透明的汁液，从身前的性器管道中喷涌而出。
“咕、嗯……等……”
每一次棱头冲过那个器官所在的位置，都会像挤奶一样被咕嘟咕嘟地挤出大量前列腺液，在两个人的小腹摩擦中发出比后孔还要更大的水声。
因为被曾经的挚友开发而不停地流着水。
这样的认知冲击着夏油杰的大脑。高涨的喜悦与苦闷的自我嫌恶在不断的抽插中拖拽着人前往顶峰，哆哆嗦嗦地被压弯夹在两人中间的阴茎一抽一抽地鼓胀着，濒临绝顶的兴奋几乎就要让他射出来了。
几乎。
如果不是五条悟突然静止下来了的话。
体内的东西那种猛烈的跳动停下了。洒在肠子内的液体应该只可能是一种东西。差一点点就要中止运转的脑子重新动起来，夏油杰在意识到之后忍不住自己的笑意，挣扎着抬起低头喘气的五条悟的下巴。
他看到一张似乎有点委屈以及很多不甘心、脸上的潮红都还没有退下去的漂亮脸蛋。
“悟……嗯♡”他说，因为体内那根还是很有分量的东西仍然在浅浅抽动而被快感将一句话打断成几截，即使如此也一定也把整句话说出来，“原、啊♡原来、悟是……嗯♡快枪手呢？”
像天空一样的蓝色眼睛中的决心无法忽视。
“……都、都怪杰的脸太色了！”咬住了下嘴唇的五条悟的脸上浮现出异常可怕的表情，“还差得远呢，马上就让杰知道。”
夏油杰的确知道了。
到底是第几次的射精、到底射出了什么东西，这些应该清楚的东西反而无法认知。大概混杂着精子吧，但是也说不定。汗水、泪水、口水和精液糊成一团的脸上镶嵌着的紫色水晶一样的眼睛半阖着，因为眼珠翻向上眼睑而看不到一丝高光。舌头像是炎热天气中的犬科动物一样耷拉在嘴唇外，随着急促的喘息伸缩个不停。涎液沿着舌头的外缘流向舌尖，最后在重力的牵引下呈现出细而透明的线、丝丝缕缕地滴落到地板上。
“啊♡♡杰♡好厉害♡♡”
根本就是故意的、高声的呻吟从夏油杰的身后传过来。可惜夏油几乎已经没有办法回答了。最一开始，他还能够在甜美的快乐与焦躁的苦闷编织而成的地狱中勉强拢好自己的精神，调动舌部的肌群说点气人话；到了第三次被捋着身前不情不愿的性器、痉挛着高潮的时候，就已经很难组织出逻辑完整的句子了。
尺寸不俗的阴茎从被插入就勃起得没完、顶一顶就射得乱七八糟的状态逐渐偃旗息鼓，沉甸甸的分量保持着蔫头耷脑的半勃样子垂下、随着不断的活塞运动乱晃，被那只根本不肯安分的手当做了逗猫棒似的一会掂掂阴囊一会揉揉茎身。因为过度射精而红肿的马眼被指腹毫不在意地来回摩擦，每一次都让肌肉利落的身体哆嗦得像暴风雨中的雏鸟。
“悟♡♡差、啊、差不多已经♡”
夏油杰几乎没有办法辨认自己的声音，那种带着示弱与祈求的音调不曾在任何时候出现在他的记忆中。不过实话实说，他也几乎无法确定自己真的控制着自己的喉咙说出来了这句话，也许他只是发出了难以理解的音节也说不准。
从书桌上做到舱壁上又从舱壁滑到甲板上，躺下的时候大腿几乎被一字分开、站着的时候不得不踮起脚尖，在被摆出了这种好像兽类交媾的姿势之前，就连五条悟做出的、仅仅只是将性器从那个又缠又吸紧得不得了的地方扯出来的动作都能让他痉挛着高潮。四肢伏地的最初本来也是能够支撑住自己的，但是从后方进入他的那个家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手臂从背后绕向前方，捏住了尖尖的、勃起的乳头开始大肆拉扯。
与下半身不同的、刺痒而颤栗的快感随着乳首被捏扁又挤压、按进乳晕又捻着尖端提起来的动作从胸乳蔓延向整个上半身，甜甜的、麻痹的快感让撒娇一样的呻吟声从鼻腔里哼出来。手臂的肌肉在逐渐无法控制的呻吟中震颤个不停，最后终于在五条悟“哎呀？杰怎么倒下去了呀♡”的快乐调笑中软在了地上。
“嗯♡杰、哈啊♡♡这不是把屁股送得更高了吗？”毫不动摇地“啪啪”地撞击着夏油杰的身体、将自己深深送进直肠底部的五条悟喘息着俯趴下身，紧贴着夏油杰的后背咬他的耳朵，“就这么想、让我进去♡吗♡♡”
并不是说答案一定是否认，但是再怎么说也已经够了。
再这样下去的话会坏掉。
但是无论是希望用言语去激五条悟还是通过动作表达反抗都做不到。夏油杰的头埋在手臂中，断续的、像是喘不过来气一样的呻吟被突然而来的虚弱的尖叫打断。
这声尖叫又淹没在了刻意放大声线的、五条悟的喘息中。
“好舒服♡♡啊、杰♡♡♡根本、腰、根本停不下来！”
夏油杰的眼球上布满了血丝，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在甲板上。有什么地方被贯穿了。绝对、绝对、绝对不是正常的性行为中应该被碰触到的地方。
“悟、嗯♡♡♡不、什么、♡♡♡不要碰♡♡那里♡悟♡♡♡啊”
横在小腹的手臂确保了他不会借助重力逃避残忍的贯入，夏油杰的耳垂几乎要被五条悟喷出的灼热呼吸烫伤、耳钉大概也正在溶化，喃喃的、根本没有回应他说的话的自言自语在耳边流淌。
“杰、呼、杰不知道吧？”五条悟说，“我可是、嗯、特意去和硝子问过♡……结肠这里……”
打开一次就再也回不去了。
脆弱的内脏器官被以当做满足性欲的器具的那种程度在使用，拉扯的钝痛中燃烧着高温滚烫的喜悦，狭窄的肉膜被升生生拽到应该固定着的位置之外，在下一次凶狠的插入时欣喜地绞拧着那根东西不满足地蠕动。
爆炸的白光在眼前闪过一阵又一阵，夏油杰不知道自己在短短的几次进入抽出中绝顶了多少回。全身的肌肉与粘膜都在无法抑止地颤抖，水液从他疲惫垂软的阴茎上红肿发疼的铃口中滋滋咕咕地喷发出来、又淅淅沥沥地洒落在身下。
他以为自己奋力挣扎过了，而从五条悟的角度来看，那基本就只是代表着快乐的、毫无规律的战栗。
“好厉害啊……”碎成了一块一块的脑子仍然忠实地记录着传感器收到的讯息，这是五条悟的声音，“杰♡♡雌性高潮了吗？”
“明明有那么好看的大鸡鸡，现在就只是个废物而已了哦？”
尽管能够接收到，但是并不意味着处理中枢能够理解这些词汇与语句的含义。几乎软成了一滩烂肉的身体完全依靠着五条悟捞在手臂中，不成意义的音色组成的呻吟随着急迫的活塞运动溢出嗓子，在那之后的所有回应都只不过是失去了思维能力而下意识发出的而已。
“悟♡♡♡啊♡♡射、嗯、又射进来♡♡♡啊不行、太、唔、满♡♡♡♡噫♡♡♡♡♡♡”
最后的记忆中，他听到五条悟的声音。干净、兴奋，些许使坏的味道掩藏在甜甜的爱意之下。
“杰就这样变成我的女人好啦。”
2
五条悟与夏油杰相识在12年前。来自华族的五条悟在第一天上学的时候对着自己初见面的同学大笑着说出“刘海真怪啊”几个字的时候，本来期待着自己能够和这个来自平民家庭的优等生打一架。
夏油杰微笑着告诉五条悟：“毕竟你的行为看上去只有五岁，所以没有关系，我原谅你的失礼。”
他的口吻温和又礼貌，甚至好好用了敬语。
他们打的第一架是在开始上课之后。五条悟从不觉得自己要为出众的能力背负起什么责任，他既能打又聪明而且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对他来说，在能力上加诸意义是一种束缚。
“弱者才会寻找这些东西。”他说，用那张特别好看的脸做出了一个翻着白眼吐着舌头的超大号鬼脸，“和喜欢抱团一样，无非是因为自己太过弱小、觉得只有这样才能生存嘛。”
他在见第一面时就已经把关系搞僵的同学突然转向他。
“……五条悟是吗？出去说吧。夜蛾老师，请您等一下。”
五条悟在操场上吃到了很用力的一拳。但是他一点都没有生气。脸颊上的红肿和擦伤被他用手背蹭了蹭，足下蹬地直冲向夏油杰扭打在了一起。
在被夜蛾（以拳头）制止的时候，两个人的身上都添了不少伤。夏油杰在流鼻血，他的脸颊额头都肿了起来，被衣服裹着的地方可能还有更多淤青。
“你这家伙很强哦。”他在被罚跑圈的时候这么告诉夏油杰，“就算满嘴正论，我也不讨厌你。”
好像对着他的脸愣住了一下的夏油杰突然笑了出来，然后加速超过了他。
“回去给你敷上冰袋吧，”他说，压抑不住的忍笑声音传过来，“……肿太高了。”
虽然如此，在这个问题上的架他们以后也没少打。
血气方刚这个词无论用在谁身上都不合适，但是他们确实因为这次打架对彼此有了一定认识。这个机遇也让他们给同期入学的医疗士官家入硝子同学留下了可以总结为“两个傻瓜啊”的第一印象，在以后的很多年里，这个印象除了加上些定语，再也没有改变过。
五条悟在夏油杰的身上得到了很多第一次。第一次斗嘴、第一次有来有往的打架、第一次睡在同龄人的床上。
他们第一次出海巡航的时候，并肩眺望着海天相接的弧线。
“真好啊，”五条悟说，“杰也这么觉得吧？浩瀚又自由。”
夏油杰轻轻地应了一声，在片刻之后补充：
“这样的地方……不应该有海盗存在。”
五条悟耸了耸肩又吐了吐舌头。不过幸好、夏油杰的目光仍然落在遥远的天际，他们没有因此又打起来。
夏油薄薄的嘴唇镀着阳光的金线的画面就这样被五条悟捕捉到，然后收进了心里。
回程时他们遇到了暴风雨。
在某一个瞬间，五条悟的心头有着一闪而过的担忧。回身看到夏油杰的时候，他意识到了这担心确实毫无必要：第一个冲到了失控旋转的舵旁的人正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努力控制着整艘船的走向。黑曜石耳钉在闪电劈下的瞬间闪着光，湿淋淋地贴在脸上的刘海挡住了他的一边眼睛，整张脸因为过分用力而做出了扭曲的颜艺。
“帆！”喉咙里发出代表用尽全力的声音的间隙他大吼着，“悟、帆！”
他的声音越过甲板上咚咚咚地穿梭着的、手忙脚乱的人群。不用夏油杰再多说什么了。主桅的帆在这个档口莫名卡住，五条悟毫不犹豫地在剧风中攀住缆绳。他的动作矫健又敏捷，手臂的肌肉被粗麻绳勒出红痕，蹬着桅杆爬上瞭望台，收起暴风雨来临前没有来得及收好的横帆。
腥咸的浪花落在夏油杰的嘴唇上，豆大的雨点击打着他的脸庞。夏油没有办法分神去管其他事情，掌管如同脱缰野马的舵耗费了他的全副精力。但是他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在墨渍洇染的天空与海洋中的那一抹亮白色，在看到五条悟顺利沿着主桅滑下后，他的心也从浪尖上回到了甲板。
暴风雨平息的时候，他们躺平在甲板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感觉自己喘完了一辈子要喘的大气。
从那开始，五条悟和夏油杰成为了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一对。上课、操练、饮食、休憩，他们像是连体婴一样双双出现在所有场合。最强的问题儿童组合无论航海还是战斗都包揽着学院的第一二名，即使在巡航的时候偶然遇到海盗也从未有过败绩。
“虽然你们绝对不在意，”家入硝子说，拍了拍缠好绷带的五条悟的脑袋，转向夏油杰滴着血的胳膊，“不过有关你们两个关系的传言可越来越多了。”
“那有什么关系啊？”五条悟说，双手交叉在脑后，两条长腿晃晃悠悠地踢着地面。
“我们问心无愧不就行了？”
* * *
五条悟的睡眠一贯比较浅。他在阳光尚未从海平线下探头的凌晨睁开双眼，在黑暗中望向睡在另一张吊床上的夏油杰。
年月让夏油的模样有了少许改变。他的下颌线条更加瘦削，头发也长了不少；尽管身量确实结实了，但人却比他记忆中要薄了很多。很明显他没有停止过锻炼，因此保持着漂亮流畅的肌肉轮廓；但是在肌肉之外、半点脂肪存储的痕迹也看不到。
五条悟用身体感受过了、用手丈量过了。作为整片海域最强大的海盗团首领，航行在自由广阔的海洋上，夏油杰却好像没有得到任何恣意快乐，于是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是不公平的，五条悟想，我曾经活得无比畅快，但是如果杰没有过的话，那么我得到过的那些算什么？虽然话说回来，这个世界本身就没什么公平可言，这是五条悟带着出众的能力降生长大一直都知道的事情。但是这种不公平绝不应该也体现在杰的身上，他继续想，因为杰是我的一半，没有道理得到的比我少。
第一缕阳光从舷窗照射进船长室，就打在夏油杰的面孔上。五条悟还记得在学院的时候、每一个冬天把夏油杰从床上拖起来有多困难。今天的夏油看起来睡得不错，阳光没能把他唤醒，两片寡淡颜色的嘴唇张开又闭合、迷迷瞪瞪地说了些什么，然后翻了一个身，把自己蜷得像只虾米。
吊床就不能睡两个人吗？凭什么吊床不能睡两个人？
五条悟决定从自己的床位上下来。他蹲到了夏油杰的面前，用他知道不会把人吵醒的力道夹住夏油散落在颊边的刘海，严肃认真地编了起来。
大功告成的时候，夏油杰又咕哝了几声。五条悟在夏油杰的鼻尖上轻轻亲了一口，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理所当然地走去书桌后面、一屁股坐在了宽大舒适靠垫柔软的椅子上。
三分钟后，夏油杰醒了。
五条悟以一种看乐子的心态看着夏油杰的身体在吊床上变得僵硬。以他对夏油杰的了解（经过十年反刍绝对细致入微！），这个人的心里一定有大量事情正在纠结，其中最大的问题一定就是“被分别前身份是挚友分别后立场上是敌人的人做晕了第二天应该摆出什么表情”。
想看杰像昨天一样通红的脸。五条悟晃着二郎腿也晃着自己的上半身，快乐地等待着——
“悟、居然不需要处理晨勃吗？昨天一个晚上就不行了？看来这些年海军的任务也让人加速衰老了啊。”
……。
五条悟的脸垮了下去。
回忆总是带着一些剪辑放映的效果，倾向于将美好的放大到很大，以至于让人忽略了另外一部分真相。而夏油杰的真相至少有一部分是——来自陆军士官学院的前辈冥冥与庵歌姬的评价——“天然的欠扁”“真正的人渣”。
“……现在是杰需要处理吗？我不介意帮忙哦，反正杰的话用屁股可以结束得更快。”
从吊床上站起身的夏油杰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他好像注意到了什么违和感，左右上下地检查了周身，最后无功而返。
“很抱歉，悟。作为船长可是很忙的，不能把所有时间浪费在这宗事情上。既然你已经让我——”他卡了一下壳，“——帮我做足了面子，今天你就乖乖在这里呆着吧。”
噗嗤嗤。
五条悟捂着自己的嘴巴笑。
“好，好。”他说，看着夏油杰将头顶的一层长发拢成一个圆髻固定在脑后，明白夏油杰认为自己的笑是因为一些下半身的内容，“我是杰的俘虏来着，一定会很乖——很乖——”
又来了。
夏油杰蹙紧眉头望向五条悟。
从昨天到现在发生的事情都太离奇了。
最初他以为五条悟是来结束这场拉锯战的，但是至少在初见时，他们没有直接交火；之后他以为五条悟是来找他算账的，但是他的态度也着实太良好了一点，或者说，太“不五条悟”了一点。
而他又总是说……那些话。
但是无论如何，只要五条悟想，他们就没有办法阻止他在这艘船上自由行动。这也是夏油杰放任他挤在船长室的原因之一。他的脑子飞速旋转，随即推开舱门，在不远的地方，美美子、菜菜子和其他家人们已经在等着他说明现在的情况了。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向他们走去。
这就是在一个美丽的海上清晨、盘星号的甲板上突然爆发了一声听起来很像是“悟”的怒吼之前发生的所有事。
3
“船长的小辫子”成为了盘星号船员悄悄使用的俗语，并且将会在不久的未来以饮酒作乐时的笑话、激情一刻后的段子、口角争执中的讽刺等形式流向海盗聚集的岛屿的每一个角落，以至于变成了所有有过海盗船生涯的人的共通认识；而这些共通认识又经过商贩与海军进入了普通人与上流社会的生活，最终演化为经过全民认证、不会究其来源的谚语。
这个谚语被用来表达对一个人宠溺过头、甚至让人蹬鼻子上脸地把自己的刘海编成了辫子。如果作为名词形式使用的话，它也可以恶意地形容那种靠脸蛋漂亮得宠的金丝雀——但在某一个时期之后，这种用法在航海人士中渐渐消失了。这是后话。
总而言之，夏油杰终于安抚好了美美子与菜菜子、交代了拉鲁和米格尔后续的航线、和真奈美及祢木利久商定好这一次战利品的分配方案，用笑容清退了其他船员们赞叹（？）又好笑的视线，保持着自己惯常的步态与表情回到了船舱，周身的杀意逐渐浓厚。
托五条悟的福，现在他们两个人的形象开始逐渐靠近三流言情小说的男女主人公。
而现在那个理论上应当在破镜重圆的进程上走到一半、娇弱无力地趴在英明神武的船长床上（桌子上？）的女主人公正嚣张地公然把脚丫子翘在船长的书桌上，毫不避讳地仔细阅读船长的航海记录。
“杰真的囤积了不少东西来着，”在夏油杰关上门后五条悟兴高采烈地对他挥手，“是打算什么时候进攻啊？”
“……悟在说什么呢，”夏油杰把手放在耳边侧面向他，闭起了一边眼睛，“听得不是很明白。”
“嘁。小气鬼杰。”
五条悟把舌头伸出去老长，做了一个鬼脸。
夏油杰的额角跳动着青筋。他三两步走到了五条悟的旁边把航海日记抽走“啪”地阖上，皮笑肉不笑地抬起了五条悟的下巴。
“所以悟是来打探消息的？……军部现在这么大材小用吗。”
五条悟拉住了自己下巴上的手。
“明明昨晚都说了！我是来寻找答案……和合作的。”
他说。
* * *
单兵作战艇是在天内理子事件发生后开始逐渐投入使用的。受到当时事件中一人摸上船的伏黑甚尔启发，这种轻便的战艇设置了小型食水存储舱及简易火炮，但同时具备体力能力及胆量操作它、愿意只身投入汪洋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五条悟是最初的一个。
夏油杰失踪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五条悟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飞奔向码头，架起了自己的战艇起航。他在一周后回到港口进行补给，随即再次出发。
一个月之后，夜蛾和硝子在他再一次返航的时候拦下了他。
“悟，有一个任务你必须要去，”夜蛾正道说，“只能你去。”
“别人做不到吗？”五条悟的头发上还滴着水，整个人像只落魄的长毛白猫一样暴躁地发出嘶呼嘶呼的威胁声音，“学院这些年除了我和杰没有培养出其他人吗？我忙得很，杰他……”
夜蛾打断了他。
“如果是杰的话也能做到。”
他说。
五条悟愣住了。他设想了很多，比如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比如意外损坏的罗盘，比如极小概率遇到的海盗船队——他设想了一些也许即使是自己在也没有办法突破的艰难场景，这些都可能是夏油杰没能顺利返航的原因。
但是他一定会回来。因为杰和他一样是最强的。五条悟这么相信着。他需要去找杰只是因为他不能忍受……他不能忍受什么？
其实这一年来他与夏油杰聚少离多。不过即使见不到面他也不会心慌，因为他知道杰就在那里，就好像风筝的线、船只的锚，尽管那端已经远到看不清，只要看到这一端就能感到安心。
他认为这一点上对于他、对于夏油杰而言都是相同的。
夏油杰的失踪让他失去了余裕。就好像是规整的计划被打破一样，失去控制的烦躁令他感到焦灼。
但另一方面，即使夏油杰不返航，世界仍然在照常运转。太阳升起太阳落下，人类的美好与丑恶碰撞出美德与罪行，如果杰回来的时候发现他搞砸了、海域里乱成一片了，那要怎么办？
杰会笑他吗？会说“悟不是什么都能做到吗、这也太丢人了吧”吗？
没有任何人能用任何事情束缚住五条悟。
但是他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仿佛回到正轨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五条悟更多地乘单人艇巡航，也会前往远海进行任务，少了夏油杰以后，他的负担比以前只多不少。
几个月以后，所有人都开始适应这个脱缰了的五条悟。他频繁地骚扰城里的烘焙屋与甜品店，把已经当上了学院院长的夜蛾业余时间缝制的玩偶偷偷分给学弟，对家入硝子大谈特谈自己收缴的异国烟草。
“硝子想试试吗？想吗想吗？”
正在戒烟的家入硝子放下手里写给歌姬的信、抓了抓蓄到半长的头发，“烦死了五条。”
幽灵船的消息传来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候。
这一次五条悟与家入硝子一起得到了传唤。
随着洋流漂浮的商船载满了尸体，货舱内却仍然保留着很多货物。死去的人体早已溶化腐烂难以辨认，但可以确定的是，里面没有穿着学院制服的那一位。
而甲板上就扔着夏油杰射空弹药的火铳。
“……尽管也有人认为是海盗带走了杰……”夜蛾这么说，似乎正在犹豫是不是要继续说下去，“但是劫掠船没有道理不把货物全数拿走。”
这艘应该在几个月之前到港的商船被众多华族关注着。
夏油杰就此成为了叛逃海军的通缉犯。
这一次五条悟没有再做出什么令人头疼的事。但是不如说正是因此，才让他身边的人犯起了嘀咕。
而五条悟本人并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
他拉开夏油杰宿舍的门——在这段时间里，每周他都会清扫一遍，偶尔直接睡在其中，只是从来没有动过里面的摆设——然后看向夏油杰的书架。
五条悟花了一周时间在任务之余简单整理夏油杰的私人物品。书、信件、便笺，所有能够作为“想法”的载体的东西。他看到纸篓中草草写着“猴子”的羊皮纸，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夏油连与他父母的联系都逐渐减少以至于切断了。
他用手指翻开厚厚的书页。在非常偶然地翻开的那一页，铅笔的痕迹标记出的句子这样说到：
“不要等待最后的审判。最后的审判在每一日到来。”
* * *
夏油杰笑了起来。他细细的眉头下压、眉尾上挑，眼睛眯成一条线，笑出了十足十的坏蛋风格。
“悟为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这不就只是换了种方法来打探情报吗？”
“嗯……因为杰也知道，”五条悟说，双手在自己的脑后交叉，翘起了椅子的前腿，在海浪的摇晃中也保持着绝佳的平衡，“如果我没有诚意的话，就完全没有必要说这么多。就算有杰在，也打不过我吧？”
夏油杰愣了一下。然后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做出了难过又委屈的哀怨面孔。
“一夜夫妻百日恩。悟也太狠心了……”
五条悟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他个人的身体协调性天赋异禀，因此稳稳落在了地板上；而被他翘起来晃的椅子就没那么好命，砸出了“咚”一声巨大的响。
在夏油恼火的吸气中，五条悟一把把他锁进自己的怀里。
“真的假的？那杰现在就请个假和我去度上三个月的蜜月，每天晚上做夫妻那么接下去的二十四年还可以……啊。”
夏油杰咬了五条悟的肩膀。
“我是说真的哦。”大概几秒的沉默之后，五条悟接着说下去，“杰囤了那么多火炮和铳枪，还抢过单人艇……那个光着膀子的家伙是工匠吧？是不是也对单人艇也做过改造了？杰的大副也是可以驾驶单人艇的吧？至少夺走一个两个港口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的声音就响在夏油杰的耳边，气息吹拂着耳骨后的碎发。
“悟都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夏油杰闭上眼睛，把自己埋在五条悟的肩膀里，于是声音变得有些闷，“所以才会一开始就在审问我进攻的时间地点了是吗？”
五条悟把夏油杰推开一点，让两人可以面对面。他下意识地鼓起了脸颊，看上去有点像只气呼呼的松鼠。
“杰怎么还没意识到，不是时间地点的问题。”他说，眨着天空一样灿烂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像刷在夏油杰心头的小刷子，“攻下来之后要做什么？杰根本没考虑过吧。”
夏油杰那两片很薄的嘴唇开合蠕动了一下，最后还是闭上了。
“屠杀？清洗？杰本身不是因为快乐而去杀人的类型吧。”
五条悟在夏油杰的沉默里继续，手扶在夏油杰的后颈，下意识地揉着夏油杰的耳垂。
“所以说，杰要认真对待我说的话啊。”他说，故意又凑近了那双游移着的暗紫色双眸，“我是来寻找答案和合作的。”
五条悟翘起了食指。
“提问：为什么杰不拉我入伙？”
中指也从拳中挣脱。
“提案：12月24日攻打港口，我保证大门向杰敞开。”
* * *
五条悟想了很久。杰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无声地离开他的呢？他能想到的最早的是硝子说“你们两个的传言”的时候。但是他马上否定了。
夏油杰——杰和他一样，不会在意这种流言。那么之后就是天内理子与伏黑甚尔的事件。华族培养的进行祭祀仪式的挡箭牌、海军中透露行迹的内鬼、为了赏金蜂拥而上的海盗，最终因为宗教的传言而认定牺牲这位少女可以换来渔获丰收的平民们在被伏黑甚尔杀死的少女尸体前欢呼鼓掌。
五条悟与夏油杰带走了天内理子的尸体。他们在距离海岸线不远的地方放下舢板，将少女的尸身还给大海。
五条悟望向仍然在沙滩上聚集的人群。
“要打开炮窗吗？”他问。
“算了吧，”夏油杰回答，“没有意义。”
到底什么是有意义的、什么是没有意义的？有能力的人肩负着的责任又是什么责任？
他们的责任是守护这些人吗？
在那之后，单人艇开始投入使用，五条悟几乎不再跟随三桅帆船或战舰巡航。而夏油杰适应单人艇的时间则要比他晚一些。
他踏着自由的海浪驶向地平线的那一端。粼光映在海面上，他看那光就想起夏油杰被镀上金线的嘴唇，期待着返航后与他相见的瞬间。
再没有什么更自在的时刻了。
是在这个时候吗？夏油杰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怀疑“意义”、怀疑“责任”、怀疑“理想”的吗？
再之后就是灰原的意外。因为与大批海盗的遭遇战而伤亡惨重的海军护送回的商船后来才被发现是一艘华族的走私船。而将真正的货物通报给海盗的是船上的厨师——他希望能够分到一点，不必太多、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那么多欲望，只要满足下半辈子的生活就好。
灰原雄，他们的学弟，就在这次遭遇战中坠入了无边汪洋。
他知道夏油杰瘦了。有的时候他会看到杰望着无垠的大海发呆。曾经的笑容也有细微的改变，意气风发地上扬的嘴角收敛成温和的弧度。他问过、揣摩过，但是下一次任务永远来得更快。
不久之后，他就迎来了夏油杰的别离。
在被认定为是经过夏油杰屠杀的商船的事件落定之后，五条悟动用了华族的关系追寻其中的因果。联想到他们从前遇到过的蝇营狗苟，入手的方向也并不难。他用金币从冥冥那里买来了消息，又托歌姬在陆军学院收集情报，还和硝子撒泼、从医学会探听到不少。几乎和他想的一样，那艘船与华族干系很大，而在前几次的秘密交易记录中，他们的私货包括“奴隶”。
五条悟不会为夏油杰开脱。但是他必须知道这都是“为什么”。
他在找寻的过程中又一次认识了夏油杰，也又一次认识了自己。他翻看夏油在日历上记录下的“悟喜欢的甜品发售日”，嗅着夏油房间中清爽干净的松香，将自己裹进夏油睡过的被褥。
他们的床就隔着一堵墙靠在一起，曾经在一些夜晚，他们会用自己创造的暗号交流。
“咚、咚咚咚咚——咚。”
明天翘课。他说。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去第三街区11号买甜甜圈。他回复自己。
五条悟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涩而胀的心情、品味到不甘却无处着力的甜痛，仿佛被海风卷着海盐扑面侵袭地剐蹭着心脏。他仍然不会为意义与责任烦恼，但是他读到的无能为力与疲惫似乎换了一种形式、因为不同的原因从夏油那里蔓延并寄宿在了他的身上。
“硝子~硝子~”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医学会研究室的椅子上晃来晃去，“当时你说我和杰的关系怎么了来着？”
家入硝子从显微镜前抬起头，眼睛下面是大大的黑眼圈。
“传言？说你和夏油是那种关系？”
“嗯嗯嗯，因为是华族嘛，华族最喜欢搞那些有的没的啦。”
家入又把脑袋埋了下去。
“你不是说你们问心无愧吗？我看应该也差不多吧，”她说，“处男们。”
五条悟的嘴角又咧开得更大了一点。
“当时确实是觉得问心无愧来着。”
“因为那个时候还不懂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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