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A
他决定躺下。但是并没有闭上双眼。黯淡的太阳悬挂在阴翳的天空中,覆盖住他的水面被阳光晕染出枯稻色的波纹。
夏油杰听到了细微的碎响。那是水凝结成冰的声音。
蝉鸣大作的时候,夜蛾正道批准了针对二年级生们的特别假期。
放在以前是根本想都不会想的事。夏天的闷热与烦躁是咒灵的培养皿,忙得不可开交的术师们不要说假期,个顶个都在过劳死的边缘。
但是这个夏天与所有的夏天都不同。
夜蛾看向他曾经的学生。是在任务之外的工作导致了困乏、还是说有可以依靠的人在身边而不加掩饰,总而言之五条悟毫不在意地抻着长长的胳膊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他身边的夏油杰理所当然地胡噜着他的头发,露出一个可以接近常识人们所说的“宠溺”的微笑。
怎么说呢,总觉得应该作为老师制止一下他们这种不分场合黏糊糊的行为才对。
但是夜蛾正道并不认为这是那种常识的恋爱关系。话说回来,只用“恋爱”二字形容他们的关系,无论怎么想都好像欠缺了很多。他看到过失去夏油杰的五条悟是什么样子,出于自身经历的影响也认为失而复得总该是件好事,只是如今找回夏油杰的方式似乎并不尽如人意。
名为“真人”的特级咒灵或者可以为夏油杰建设他曾经的理想国度的道路铺上一块砖。不、也许有些偏差,在他看来,与其说那个时候他的学生是在追求理想,倒不如说是选择了安静地走向末路。这当然也与刻意奔赴死亡不同,夏油杰只是认真地完成着他能够完成的事,然后接受了可预见的终点。
荒谬的矛盾永恒存在,而矛盾的双方都无法被削减,直视世界的荒谬的人终于志愿成为西西弗斯,不断拒绝与反抗,直到那一天来临。
在那之前,他的学生能够说服自己、接受自己在反抗中做出的所有举动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至少可以认为在这个过程中、西西弗斯已经通过对抗获得了充实的幸福;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世界就只是被嘈杂的噪音充斥着的阿鼻地狱,无休止地将人在自我否定与自我洗脑中撕扯成碎片、再拼合成裂纹斑驳不知道还是不是本物的某种东西。
对于一些人来说,人生长河的冲刷是“打磨”;对于另一些人来说,“打磨”却仅仅只是“磨损”而已。
尽管隐约察觉到自己也许希望夏油杰是毫不动摇的类型,夜蛾正道也无法得知对于自己曾经的学生来说答案到底是哪一边。他知道的是,在2017年12月24日,这一切本来都应当画下休止符。是走过了完整一生的西西弗斯也好、是已经破破烂烂了的碎裂泥偶也罢,在失去了那个理应到来的结局的时候,夏油杰会变成什么样子?
而在那之后,当矛盾的一方终于可以被削减的时候,他的学生为什么又会变成这个样子?
家入硝子比比划划地向他说明“我的医学伦理可是差点挂了所以灵魂改造的伦理问题不归我管”,他以为这样就足够了。利用“无为转变”干涉非术师的灵魂,让咒力自然地在体内循环,这样一来,即使是普通人也不会产生咒灵。
由“人类”产生的咒灵最终改变“人类”,这也许也是一种轮回。
全日本的人口有1.2亿。蚂蚁搬家、愚公移山,特级咒术师的咒力如同不可测的深海,即使过程缓慢、不存在咒灵的那一天也有微小的可能在未来到来。
那下一代呢?下下一代呢?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这么说着的五条悟像没骨头一样趴在夏油杰的后背上,抬起一根手指头晃了晃,“这种课题有个几年就能突破了吧?说不定杰还会研究出来灵魂遗传呢?”
而夏油杰的反应只有微笑着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笑意已经好好地染进了瞳孔中,但是无论如何、夜蛾正道都感到冰冷。他面前的夏油杰像是一份精致完美的复制品,而其中最能体现人性的部分居然来源于隐约透露出的“抗拒”。
那条不被医治的断臂是一个信号。在夜蛾正道的角度看来,他正以这种冷酷的方式阻止自己的思考,以这种残缺的方式使自己成为五条悟的附属物。
——和平与爱意的基础不一定全部构建在深渊上,但是其中一定有没能修补的裂痕。或者说,也许针对荒谬世界的解决方案的出现抹消了一条裂痕,爱意又弥合了其他一些,但感情永远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它让其他地方轰隆开裂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他死脑筋的学生们可以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吗?他们能够完整地回到这里吗?
他们需要契机、推力。而这些东西当然有可能是无法在普通的日常生活中寻找到的。
夜蛾正道推了推墨镜。
曾经的他没能做到什么,如今的他能够做到的也很有限。
但是他到底还是他们的老师。
“悟、杰,”他说,“二年级的特别假期你们也一起去。听好了,任务是——”
* * *
“来了。”
虎杖悠仁说。
“来了啊。”
钉崎野蔷薇说。
“……真的来了。”
伏黑惠说。
站成一排的二年级生们逐一发出了感叹。如果有两种或两种以上的方式去做某件事,而其中一种选择方式将导致灾难,那么必定有人做出——那么五条老师必定做出这种选择。至少从学生们的角度看是这样的。
由伊地知负责运输的学生分队兴高采烈地做好了一切准备的第二天,见到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老师……及其伴侣。实在是想不到到底应该用什么其他词汇来描述了。
“16岁美少女不应该承受这些……受死吧!”
钉崎野蔷薇缓缓举起草人的手被虎杖悠仁和伏黑惠一起压下去了。走在他们后面的高个子咒术教师一手握着棉花糖一手揽着身边人的腰,把眼罩换成了墨镜的白毛脑袋四下转着搜罗新奇玩意儿——这只是五条悟及夏油杰人高腿长却走在他们身后的原因之一,另一部分原因也直接引爆了钉崎野蔷薇,显而易见就是这两个成年人时不时脸蹭脸地停下来亲亲抱抱喂零食的可怕行为。
更令虎杖悠仁和伏黑惠头痛的是、16岁美少女无法忍受的行为17岁美少女(们)也无法忍受。不止要按住钉崎野蔷薇、还需要一人一只手拉住火冒三丈就差当街开始吊人的来自京都校的前诅咒师姐妹,两个男孩子左支右绌,不约而同开始希望能够使用咒术。
“如果我/伏黑能放出玉犬就好了。”
他们的心声淹没在人群嘻嘻闹闹的喧哗里。也淹没在菜菜子“五条悟、放开夏油大人!”的怒吼里。还淹没在美美子“杀了你、杀了你……”的诅咒里。以及钉崎野蔷薇“这种家伙跟着真的太火大了吧!”的咆哮里。
始作俑者中的一位接过了安抚双胞胎的职责,弯下腰逐一摸了摸少女的头发,偏过自己的头微笑着向她们展示挂在了团子头上的狐狸挂饰。这个手段确实有它的作用,同样得到了特别假期的双胞胎姐妹的身影旁边飘起了小花。
但只持续了不到十秒的时间。
发现了什么的五条老师抬起头顿了一下(就好像应该有个灯泡在头顶的位置上“叮”地亮起来一样),在肉眼基本看不清的飞速动作之后,一只同样材质的毛绒白猫也出现在了长发盘起的揪揪旁边,就和那只小狐狸靠在一起。
五条悟还补充了一句,“杰的头发可是我盘的哦?”
在听到菜菜子“给你那个的时候可没有说你这家伙可以这样做啊!”的绝望大叫的时候,东京校的三个学生一起摇了摇头。
太天真了。太单纯了。太不谙世事了!
“哈……真是的。就算你们是京都的也傻过头了吧。”被双胞胎感染到放弃了对成年人恶心恋爱行为的愤怒的钉崎野蔷薇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想让五条老师那么做的话——”
她这么对眼含热泪鼓着包子脸的美美子说,然后努努嘴示意虎杖悠仁接下去。
“——哦!只有一种方法!”
虎杖悠仁比出了一根手指头,歪头把接力棒传递给伏黑惠。对于这种游戏发自内心地叹了一口气,伏黑惠闭了闭眼睛,有点不甘心地用双手在胸前画出一个叉子符号,做出了总结。
“……从一开始就不要给五条老师。”
没有人可以阻止自由的五条猫。没有人可以阻止兴致高昂、愉悦快乐的最强五条猫。至少根据他们获得的记录答案是没有。因此,为了防止发生不想见到的事情,要从一开始就杜绝根源!
不过现在看来杜绝根源大概也是做不到的事。脸上浮现出像狐狸一样的困扰表情的夏油杰单手扶住五条悟的颈后,轻轻在他们的老师的脸颊上蹭了一下嘴唇。戴在手指上的戒指招摇反光,他们绝对听到了类似“晚上……补偿……”之类的话,之后的回应是有点赌气似的大叫。
“欸、太狡猾了吧,又不是说杰不想要?说来说去只有杰是大赢家——”
是两个人渣。
真正的两个人渣。
从根源上就已经烂掉了。
在学生面前毫不顾忌地讨论这种问题,从根源上就已经烂掉了。很不想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已经大概明白了。有这个时间为什么不去捞金鱼、不去买丸子、不去看落语,这么想着的三个人确认过眼神、提溜起连逢大变已经陷入呆滞的美美子与菜菜子,大步流星地融入了人群。
就是在这个瞬间。
小贩的叫卖消失了。
盆舞的音乐停止了。
在池中游动的金鱼、柔软摆动的尾巴定格在了回弯的弧度。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已经无法顾及,当意识到不知多大的范围已经被咒力完全包覆住了的时候,他们听到了一个轻柔的声音。
“哎呀,还真是热闹呢?我来得是不是不是时候?
“——晚上好啊,六眼、咒灵操使。”
3-B
只要适应了,就不会觉得水的温度太过冰冷。只要适应了,也许不呼吸也能存活。冰结的速度很缓慢,细碎的咔嚓声爬过夏油杰的膝盖,他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他等待着安静又安全的那一刻的到来。
如果说生活是一个池塘,那么在投入了碎石产生漩涡后,水面到底还是逐渐安稳了下来。
与在公寓、不,在地下室时一样,读书、复健、电影成为了日常。他在后院中种了一些花,和叛逃的那些年里与美美子、菜菜子一起种在天台上的是同种。少女们偶尔会来看他,有那么一两次,她们焦急地询问他是否要逃走——“只要夏油大人想要做,我们拼上性命也会做到”,她们是这么说的。
夏油杰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项链的挂坠。金属雕刻的字母的棱角压着他的皮肤,微痛的感受传递到中枢,他听到自己告诉美美子与菜菜子,“我会考虑,但是你们的选择与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远离尘嚣的生活像是大剂量巴比妥药物,向他注入麻木的平静。只要不接触,那么隔绝世界的这方天地中就没有令他作呕的事物存在。
更何况还有悟。
五条悟总是很忙。九十九由基是个散漫的特级术师、乙骨忧太正在重新评级的漫漫征程跋涉,五条悟却没有办法停下来。
“杰想要保护的、杰想要拯救的,我来做。咒术界也好,普通人也好,如果杰提不起精神来和我一起改造的话,那么至少要好好地看到那一天。”
他是这么说的。那个时候,夏油杰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深深喘着气,又和他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在刚刚醒来的时候,夏油杰觉得五条悟疯了。但是至少现在看来,这份疯狂对他来说也有意义。如果没有经历这些的话,他会理解自己对悟的爱吗?那实在是很难说的事情。他知道并肩、信任、友谊,他知道用挚友二字来形容的特殊待遇,也知道对于自己来说、绝不可能再有第二份感情与他对五条悟的相提并论,但是给这份感情命名异常艰难。
他的唯一。
是因为一切都太过于理所当然、所以才忽略了那个最简单的选项吗?
然后、对于悟来说呢?说着“不试试看不行”的悟,也像他一样理解了这份感情背后的含义吗?
他不需要答案。
只要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已经足够了。用这份心意将自己束缚在这里就够了。
也许真正的黑暗确实长着爱的脸庞也说不定呢?
无论如何,让悟的选择成为他的意义、让悟的存在成为他的指针,在经历过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也许也并不是不可以。
夏油杰用牙齿咬住浴衣的绑带,配合左手简单打了一个结。午间的小憩让他蹭乱了后脑的丸子头,但是他始终没有将头发拆散。
对于五条悟为他绑起的发型,他悄悄地、小心翼翼地珍重着。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东西。
像是烟雾一样从虚空中出现、逐渐凝固为实体,形成了一张除了嘴以外、没有任何五官的脸。破损的翅膀歪歪斜斜地挂在背后,勉强足够这个丑陋又异常的东西蹒跚地漂浮在半空。
即使加上身体也没有手掌大,肉眼可见是个低级的杂鱼。但是它的出现仍然让夏油杰瞪大了双眼。为什么、是从哪里出现的、这个时候应当做什么,他握住了禁锢着他的咒力的指环,并没有意识到这一次因为自己察觉不到的过分用力、指腹的皮肤已经被割破了。
——只有一个答案。
细微的血流经过攥紧的掌心,稀薄的血珠滴到了浴衣洁白的领子上。
静悄悄的单方面对峙结束于那个东西张合的嘴。
“……要、要、要、……走吗?”
古怪的黑暗浮现在他的视野中。午后的阳光束被滴入浓烈的墨然后迅速扩散,有那么一瞬间,夏油杰用全部的理性认定这是一个会吞没光线的咒灵——真的是那样的话倒也并不奇怪,也许他早就被深渊同化,如今正是深渊本身。
深渊也吞没了声音。
世界的寂静中只有一种嗡鸣声越来越响,几乎要穿透他的耳膜、绞碎他的大脑。在眩晕的轰响声中,他又一次听到了那个咒灵喋喋不休吐露的音节。
“走?”
它说。
* * *
五条悟的脚步靠近的时候,夏油杰关闭了电视。给悟留的草莓奶油松饼就在厨房的岛台上,他留了灯,想必悟已经看到了。这么想着的夏油转过头,果不其然地捕捉到五条悟叼着松饼的身影。
最强术师最近把遮挡视线的工具从绷带换成了眼罩。“不是方便很多吗?”他是这么说的。不过再之后,就是每一个早晨的撒娇耍赖——“这个很简单、杰帮我戴上”——那副样子实在太像是正在打滚的巨大白猫,夏油杰怀疑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人可以拒绝他。
这个无所不能的五条悟却对他如此慷慨,连他曾经自愿放弃过的东西也都再次放在他的手心里,要他牢牢握好。
……也许形式上有一些问题。但那不重要。
五条悟掀开眼罩,一边咀嚼着口中的夜宵一边咕咕哝哝地发出声音。根据经验,这应该是一句“我回来了”。
夏油杰露出微笑。
“欢迎回来,悟。”他说,“好吃吗?”
超大号儿童一边点着头一边扑到沙发上,把脑袋蹭进他的胸口。然后、大概是感受到了什么,五条悟眨了眨眼睛,在他的怀中撑起身体。
喉结蠕动着咽下最后一口松饼,五条悟问:“杰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夏油杰用左手梳理着五条悟的头发。柔软的雪白发丝从他的指缝间滑过去,他的手指轻轻贴在五条悟的头皮上,施力让手下毛茸茸的脑袋转向这个人一定从一开始就已经注意到了的方向。
“那个东西,”他用漠不关心的口吻描述着从电视柜后面探出头的蝇头,“麻烦悟来帮忙处理下吧。”
柔软的嘴唇先是抿了一下,然后勉强拉开弧度。五条悟夸张地用手指比出结印的姿势,对准了那个不堪一击的咒灵。
“杰真是的,”他说,“这种东西,直说就好了嘛。”
这个晚上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五条悟带着身上热水氤氲的湿气坐在夏油杰身旁,把他用一只手夹住展开的书抽走,然后讨了一个湿漉漉的长吻。灯被摁灭,半湿的脑袋在胸口一拱一拱,最后啪嗒一下落在他的枕头边。
“好好休息吧,杰。”闷闷的声音这么说。
夏油杰应了一声,然后在五条悟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薄薄的亲亲。他像个大号的布偶一样被长手长脚的人整个抱在怀里,除了呼吸以外没有别的动作,直到五条悟入睡。
入夜没有多久,那个人的腿就缠上来了。明明是年奔三十的人了,睡觉的姿势却越发像是树袋熊,夏油杰觉得想想都有些好笑。不过说是年奔三十,五条悟的脸上却永远不会有时光的痕迹,颤抖的、纤长的睫毛更像是属于精美的洋娃娃而不是一位成年男性。
夏油杰没有闭上眼睛。他轻柔地抚摸过五条悟的手指——和他一模一样的戒指本来被戴在那里,最后还是在他的劝说下也换成了项链——然后又去触碰这个人的面颊。温暖又柔软的触感被他用指腹按压下去、再弹起来,他停留了一会,最后挪动着自己的手,握住了五条悟的脖子。
从几个月前睁开眼睛到现在,在他身边的五条悟从来没有开启过无下限。还是说自己已经被写入了无下限的自动程序的白名单里了呢?夏油杰不知道。即使没有咒力也可以徒手捏碎颅骨的有力手指虚虚地在颈上围拢,他的手指下,颈动脉平稳地鼓动着,喉结随着呼吸安然地起伏。
“悟。”他轻轻地说,出口的声音与气流一起碎在五条悟的胸口,“已经醒了吧?”
像是在赌气一样、胸膛大幅度地起伏了两下,五条悟并没有搭腔,倒是掐着他的腰的大手又捏紧了一些。
夏油杰也安静下来。雪白的睫毛在他沉默的注视下动了一下、动了两下,最后终于无可奈何地睁开,露出眼睑下美丽晴空一样的双眼,半带着委屈地回望他。
“……杰想让我说什么?”五条悟用压抑得很低的声线说,“问杰‘想要杀死我吗’?”
夏油杰没来得及开口。
“明明我们都知道答案是不,不管杰嘴上会回答什么。因为杰根本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一股脑地打开了话匣子的五条悟用一只手捂住了夏油杰的嘴,储存着璀璨星光的双眸在逼近的时候燃烧着怒火,“杰到底想要什么、难道我不知道吗?还要我再继续说吗?”
夏油杰探出舌尖,舔了舔五条悟的手心。然后又用牙齿咬了一下。环抱紧他的人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会,夏油杰听到变得粗重的呼吸以及激烈的心跳。
在那之后,五条悟像是泄气了的河豚一样松懈下来。
“……半年前没有做的事情,我现在也不会做。”他看起来真的、真的非常委屈,眉峰蹙紧、鼻尖皱着,就像一个心血无可奈何地化为泡影、拥抱了希望以后又不得不面对失望的十几岁的少年人,“为什么杰永远不愿意给我留下一个别的选项?”
还有什么别的选项呢?
夏油杰将覆盖在自己口鼻上的白皙的手挪开,包覆在自己的手心中五指扣紧。
“可是悟也看到那个了吧?”
那个。
他的负面情绪、他无法控制的咒力衍生出的咒灵。虽然很弱、但是它确实诞生了——因为他的想法、因为他的咒力而诞生了。
在初时的晕眩之后,他的内心只留下滑稽的茫然。
限制着他使用咒力的咒具是如何运转的,这并不是他关心的事。但是因此而导致咒灵的产生——关于咒术师们那一场终点是同伴的尸山血海的马拉松,如果他也成为了屠戮的始作俑者的一员,他又应该怎样认知自己呢?
他是谁?
他具备什么身份?
他以什么立场贯彻自己的大义?
如果失去所有问题的答案,他会变成什么?
他也是猴子吗?
“我不再能与悟并肩、而且最后也没能成为悟。”他松开手、抬起胳膊,用手指抚摸过五条悟的眉眼,梳理着鬓角的碎发,最后绕到颈后环住,“我不会放弃讨厌猴子,所以悟也绝对不能放松对我的束缚。”
而现在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
“想要让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思想与咒力必须要控制住一个吧。”
这是经过了思考得出的结论。已经没有什么其他选项了。
“悟。”他轻轻地呼唤着五条悟,“让我成为悟的所有物好了。”
对于夏油杰来说,“逃避”不管在从前、现在、未来都不是一种选项。
“让我什么都不想……让我什么都不能想吧。”
这个选项不是逃避。
长久的沉默之后,苍穹之瞳闭上了。再次睁开的时候,五条悟的脸上不再有其他表情。
夏油杰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
“我明白了。”五条悟说。
他们再次达成了一致。就像在2007年的新宿街头、他将选择权交给五条悟的时候定下的那个应该在半年前达成的无声的约定。
这一次不再有背影了,也不会有长达十年的延期。夏油杰想。也许他真的是个过分的人,竟然在拥抱与吻中要求悟与他签订这样的契约。
“对不起啊……悟。”他想。
——他走入那片将要把他冰结的湖水,等待着精神的慢性死亡到来的一刻。
* * *
自那之后,事情应该是渐渐好转了。平稳安静的生活继续下去,出现咒灵的事没有再发生第二次。美美子与菜菜子不再问他是否要逃走,她们带着那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有的天真快乐和一点点骄纵向他讲述高专内发生的事情,讲桃前辈试作的忌廉乌冬面、讲小真依养在宿舍的仙人掌、讲新入学的三轮霞虽然没有术式却很努力。
“……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对她有好感。”正在梳理夏油杰的长发的菜菜子一锤定音。
已经被允许参与聊天了的五条悟躺在一边比划:“是因为那个吧……那个?就是?有很奇怪的刘海所以亲近起来了吧?……”
美美子用娃娃砸了五条悟。没有碰到无下限就被好好地接住了,他笑嘻嘻地站起身子举高手,把娃娃放在了柜子的最顶上,然后屋子里热热闹闹又理所当然地开始了鸡飞狗跳。
只有一次。
那一次夏油杰意外地听到了争吵。说是争吵倒也并不合适,根本只是美美子与菜菜子单方面的发泄而已。即使隔着门扉菜菜子的哭声和美美子的抽噎也清晰可闻,她们反反复复地质问着:
“你把夏油大人藏到哪里去了?”
五条悟没有回答她们。
悟知道他在这里。夏油杰无声地叹气,然后推开门跪坐下,像只大鸟张开羽翼一样将哭泣的美美子收进怀里,靠右边的菜菜子自己扑到了他的身上。不需要投入太多关注也能看到矮几上被撕碎了的白猫毛毡玩偶,它现在一动不动,从曾经那个好像拥有灵魂的活物变回了死气沉沉破破烂烂的原料。
就立在它旁边的那只毛毡狐狸是在哭吗?
夏油杰也没有回答双胞胎的问题。
他更没有去看五条悟的表情。
没过多久双胞胎就给五条悟带来了新的毛毡白猫——不完全是新的。坏掉的羊毛毡被她们带走用咒术复原,重新戳成了那只白猫的样子。“因为……狐狸没有它不行吧。”用凶狠又委屈的声音这么说着的菜菜子把玩偶塞进了五条悟的掌心。
“我没有杰也不行。”五条悟在那天晚上咬着他的耳朵,摆动着腰凶恶地进入他的身体,“但是现在这样就可以了吗?”
他在呜呜的喘息中模糊回答“不够、还不够”。
谁都知道这是刻意的曲解。不过,如今的五条悟不会说出来。因为已经尝试过了才走到这一步,他们应该都已经理解了彼此。
真的很抱歉、但是只能如此了。夏油杰亲吻着五条悟的嘴唇,放任自己跌入沉沉黑暗。
五条悟也会抱怨自己的任务、唠叨学校的学生。比如“那个惠啊第一次自己出任务就捡了个不得了的孩子回学校”、“说白了还是因为大家都太依赖Great Teacher Gojo了嘛”、“那天买的喜久福杰也吃到了哦!”;比如“上面那些老橘子要不然真的杀了就完事儿了吧”、“杰也帮我想个办法忽悠……劝七海回来帮帮忙嘛”、“忧太和米格尔相处得不错哦他也学会开玩笑了”;比如“和京都校那个老头子提到你可真是把他吓了一跳来着”、“自主行为能力超一流的咒灵现在也有了啊”、“菜菜子和美美子打棒球很厉害、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用手机换位捕球的怎么想这都算是作弊了吧”。
夏油杰也尽职尽责地扮演好了夏油杰。他好好地接下了五条悟抛出的从动画到游戏的每一个梗,在这个时候,他是少年时代、没有与五条悟分离的夏油杰;他在五条悟回到家时准备好甜点夜宵,轻轻叹着气按摩着五条悟的头皮,在这个时候,他是沉静下来、即将做出选择的夏油杰;他偶尔故意挑衅五条悟,摔进怀里蹭过颈线留下一个鲜明的齿痕,如果有尾巴的话一定会轻轻搔过这个人的后腰——在这个时候,他是那个十年阔别之后终于回到了咒术高专的夏油杰。
他可以把所有夏油杰都给五条悟,只要悟想要。
只要悟不再露出那么寂寞的表情,只要悟不再在怀抱着他的时候喃喃自语。
“我不会寂寞,因为杰就在这里。”五条悟说。
“……可是杰也不在这里。”他说。
“……我……很寂寞。”他说。
有那么一段时间,五条悟变得很忙。
夏油杰看到新闻。普通人死于莫名其妙的连锁自燃、反季节植物以尸体作为养分盛放,显而易见是咒灵作祟的事件引起了猴子社会的恐慌。以这个情绪滋养反而会产生更多咒灵,他的脑海中一瞬间浮现了美美子与菜菜子重伤甚至死亡的画面,因此而猛地握住脖颈上的指环、绝望地深深呼吸。
悟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他相信五条悟。全副身心地相信五条悟。
但是悟呢?他茫然地想,悟是人、悟也会累,在这样的世界里单兵作战的悟又要怎么办?
这样的世界要持续下去吗?
他给自己套上的枷锁是正确的吗?
他的妥协、放弃、接受是有意义的吗?
——不能再想下去了。
快点回来吧。已经变得黏黏糊糊了的思维这么祈求着,快点回来。
阻止他去想这些东西。
五条悟永远不会让他失望。他带回菜菜子与美美子救下了一个同级生——曾经是个机器人的那个,千钧一发、如果不是因为提前用菜菜子的术式进行了定位一定就来不及了——的消息,在短暂的停顿之后贴着他的颈线有点犹豫地低声说:“杰,我大概又要毁约了。”
这句话搅动着他的大脑,让他警觉又困惑。
就像不久之后的现在一样。
在他体内嗡嗡震动着的硅胶玩具被放置在距离性腺最近的位置,但是却没有实打实地碰触到。肠壁焦急地蠕动着想要将它吞进去、几毫米就够了,只要几毫米就可以让发酸的渴望缓解、直接变成甜蜜的快乐。
但是这是做不到的事情。M字分开的腿间捆绑着细长的咒具,他没有办法移动自己,只能放任那个玩具毫无慈悲地以毫厘的差距让他浸泡在因为不可触及的快感而绝望地试图扭动被固定住的腰的地狱里。
“悟、悟♡♡♡呃、不要再♡♡快、快点啊♡♡♡♡♡”
五条悟就在他的身边。夏油杰看不到,他的眼睛上缠着五条悟出门时好好系紧的绷带;但是他能够感觉到,刚刚走进了家门的人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血腥气息,随手把什么东西扔到了地上,就这样一屁股坐到他的身边。床因此嘎吱嘎吱地响了两声,夏油张开嘴唇伸出舌尖等待着吻,得到了一个落在唇角的咬痕。
“这样就忍不住了吗?”五条悟问,“杰不是一直很能忍的吗?”
急切的欲望让他奋力摇头。在悉悉索索衣料摩擦的声音里,五条悟终于正正含住了他的嘴唇,一截柔软的肌肉溜进口腔,刮着上颚的粘膜带来酥麻。被剥夺视觉几乎整天导致全身的信号接收器官都益发敏感,咿咿呜呜毫不遮掩的叫声从他的喉咙里传出来,然后被吞没在两人相交的唇齿中间、变成了闷闷的哼声。
血腥味随着五条悟将衣服扔到一边而减弱。理所当然、那些都不是悟的血。尽管理性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夏油杰还是因为这个发现而稍微放下了心。消除担忧以后识海中的最后一线清明也逐渐消散,他努力地勾住五条悟的舌头吸吮,希望能够表现得好一些,好让他被允许解脱的那一刻早点到来。
“好卖力啊。”他听到轻飘飘的笑声,地板上被扔下的东西好像有些什么动静,随后是空气被划破的声音——应该是赫。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五条悟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检视领土一样抚摸过锁骨上的戒指,然后滑向胸口,“杰是真的已经受不了吗?感觉像是在骗人。”
好好锻炼出来的胸肌被手指按压下去的时候,夏油杰发出了可怜的呜咽。肌肉组织下陷导致了将他的乳头紧紧吸起来的真空管扣得更紧,被迫拉长的结缔组织下包藏的神经触角尖叫着把甘美的疼痛送去大脑。
如果可以移动身体的话,他现在一定会扭着腰翻身躲开。
“……真的♡♡悟、呃♡♡♡取出来♡♡求、你♡♡♡♡”
在说的是那根东西。在最开始决定这样做之后就被开发了的地方。塞进尿道的器具一直都很细,但是五条悟换过不同的型号——光滑的、螺旋的、拉珠的、空心的。一开始被堵住铃口时会因为逆流感哭出来,和射空精囊的时候体验到的干高潮完全不一样,明明应该可以射精却被阻塞在性器里的酸胀让人疯狂,夏油杰还记得他大概说出了很多当时觉得很不得了的话,虽然现在看来可能也没什么。在习惯了之后,被抽插尿道时的烧灼、忍耐时的涩痛也变成了快感的来源。
最过分的一次,五条悟用了轻微的电击。那是唯一一次他并非只是因为快乐胡言乱语、而是发自真心地认为自己会坏掉——世界首先失去了声音、味道与触感,之后从立体变成平面、从平面压扁成线、从线坍缩成一个小小的奇点。宇宙爆炸在他眼前之后,他听到五条悟笑嘻嘻的声音:“杰、好了不起♡♡很盛大地喷出来了哦?啊、抖得好厉害,应该没问题吧?还能再来一次吗?”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一定是再来了不止一次。
但是不管怎样适应,这次时间也太长了。无法思考的神经指挥着他像是小动物一样舔着五条悟的嘴唇,悟需要手活儿还是口活儿吗?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既没有解开他、也没有使用他?
“杰又在想了,”五条悟凑去了夏油杰的耳边,含着他哆哆嗦嗦的耳垂,用灵活的舌头将耳钉的耳针推出耳洞,“明明是即使脑子里只剩下这些事情也要不停地想的类型。这不是连呼吸都变了嘛。”
夏油杰无法应答。在好好地拨弄了吸在胸口的真空管之后,五条悟粗暴地把那个东西拔了下去。胸口处传来了轻微的“啵”的一声,过度敏感的乳尖很快被指腹捻住、按回还保留着压痕的乳晕,随后整片软软的胸肌被手掌握住大力揉了起来。酸、麻、痒、痛,充血而震颤着的通红的奶尖在手掌下被揉来搓去,刺痛的快乐让他粗喘着转动着手腕脚腕、扬起脖颈颤抖着喉结,运用身上少数几个可以自由活动的肢体的动作排解难以承受的快感。
随后是系住了他的手腕的抽绳被缓慢地拉开。勒出红痕的手对于这种浅层的伤痕毫无反应,迫切地抬起来环住了五条悟的脖子,用手指确认着他的肩背没有伤痕。这也确实是他已经晕头转向了的证据,即使真的在战斗中受伤了、反转术式也会把一个完好无缺的五条悟带回给他。
但是这迷迷糊糊跌跌撞撞的举动取悦了当事人。五条悟愉快地把夏油杰一直在索取的吻给了他,在柔韧的身体上跳跃着的修长手指搭上将他的双腿分开的那个东西与他的膝盖上的皮环固定在一起的搭扣,在两声脆响之后,特级咒具游云离开了他的身体。
这是他的老朋友了,只是现在使用它的方法是无论如何以前的自己也想不到的。
尽管脚腕间的束缚还没有被解开,夏油杰还是立刻以一种别扭的内扣姿势把膝盖并拢在了一起。这个动作让他体内的东西被推挤着压上了前列腺,颤抖的大腿夹着五条悟的手、亲吻着五条悟的嘴唇,他马上就高潮了。
——但是没有办法射精。过电一样的感觉从脊椎流窜到脑干,像是腰后被猛地抽了一鞭子,夏油杰被迫将自己的腰背反弓成了新月的弧度,毫无休止的颤栗让这具绝顶中的残缺身体看起来越发脆弱。
“……!!去了♡♡♡♡嗯、去、惹♡♡♡♡哈啊、呜呜……”
舌头不听使唤。其实这也算是已经习惯了的事情之一。发麻的神经无法好好地调动肌肉,因此说出的字词时不时就会有奇怪的音节出现。现在已经可以不在意这种事情了。
在他喘息着等待快感过去的时候,五条悟终于把自己整个挪上了床。固定住脚踝的锁具被解开,夏油杰得以翘起发麻的小腿搭在五条悟的肩上,毫无羞耻心地将双腿之间半硬的性器、蠕动着的小小穴口一起大方展示出来,它们湿漉漉地、不像话地吞咽着各自含着的东西,基本代表着此刻其主人的心声。
快点。再快一点。已经不想等下去了。
“不要急啊,杰。”
隐约带着笑意,五条悟握住后面那根玩具的底座,轻轻抽插了两下。因为整天的扩张而无力地缩绞着的括约肌难以与臂力对抗,滑腻的粘膜附着在硅胶上被拉进拉出,每下都让他吐出热乎乎的、求饶似的呻吟,直到五条悟真正将那根东西抽出来的时候。
翕张着、渴望着,等待着要将他唯一想要的东西整个吃下去。
“悟……”
更像是一声叹息。五条悟在这声气音的呼唤中进入夏油杰的身体,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再搞些花里胡哨的情趣和技巧。柔软的肠壁拼命嚼着深入体内的楔子,每一寸软肉都卖力地蠕动着,好像想要直接将它拖进最深处。
吞进五条悟像吞进一团火,尽管他的体温并不很高,缓慢又温柔的进入更像是低温烫伤。小腿上有潮湿的酥痒,那是五条悟的嘴唇在轻轻移动。在全根没入了他的身体、囊袋也紧紧压着臀肉的时候,五条悟俯下身体靠近了他,吸吮着他的脖子。
“杰……”
从一场战斗中回来的人好像过度调解了肾上腺素水平,话又说回来,确实是因为战斗吗?隐约的、直觉的不安在空白的大脑中投下一丝阴翳,夏油杰的腿滑下去,盘住了五条悟的腰。
丝缕的不安在抽插开始的时候被完全打碎了。难能可贵的床上的温柔并没有消失,只是毫不客气的冲撞即使并不粗暴也带来了足以令人失神的快乐。笼罩在眼前的不是因为绷带遮光导致的黑暗,而是被搅动了肚子里脆弱的器官而发生的快感带来的成片白光。
哼哼唧唧溜出来的呻吟断续地被律动的节奏打散,无人照拂的舌尖舔着自己的嘴唇,很快就被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了。他顺势将那两根手指含进了口中,绷住嘴唇用力吸着,发出黏黏糊糊的水声。
没有什么不能控制自己感官的不安了。也许再多些日子,他就可以彻底摆脱所有的思虑。
“杰。”他又听到了五条悟的声音。没有办法回答,夏油杰用舌尖舔着五条悟的指腹,以此表达回应。
“呼……”因为活动而起伏不平的声音中夹杂着甜蜜的喘息,五条悟毛茸茸的脑袋从脖颈挪去锁骨、又慢慢亲向躺着那枚戒指的地方,“杰,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哦。”
身体里的那根东西猛地碾过了前列腺。被迫展平的皱襞和它的主人一样哆嗦着,成为在身体里奔涌穿梭、横冲直撞的酸甜快感的手下败将。甜蜜的鼻音大概算是回答吧,但是其实根本没有能够理解那句话的意思。
“咒灵、咒物、学生……嗯、是、各种各样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五条悟的声音因为突然被绞紧而抽息了一下,“不过也有好消息。”
好像并不在意是不是能够得到回答、或者是因为知道也许会遭到抗拒,肌肉紧实的腰开始了快速的活塞运动。像是要把身体内侧都翻出来一样的火烧火燎的感觉逼迫体内的细胞分泌出粘稠的液体,又一次完全勃起了的性器自铃口与插入其中的硅胶棒的边缘可怜巴巴地向外溢出清液,根本就是被捅出来的喜悦感觉侵袭着全身。
“还记得我说、唔、放松一点,”五条悟拍了他屁股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回响在房间里,“我又要毁约了?”
什么。
什么毁约?
什么约定?
没有办法去想。天鹅绒一般的美丽皮肤布满了薄汗,努力挺着背希望能够向上够到五条悟的夏油杰只发出了疑惑的呜咽。因为过度感觉而瘫软在甘美的泥沼里的身体被在后腰塞进一个枕头,拧成了小股水流的汗珠沿着颤抖的小腹上肌肉的痕迹淌下来。
姿势的改变让五条悟轻而易举地插到了结肠口。想要尖叫“快停下”但是其实也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希望停下,抽气与翻搅在口中的手指只允许他发出“嘶嗬嘶嗬”的、好像风箱漏风了一样的哀鸣。
泪水已经完全把缠紧眼睛的绷带洇湿了。战战兢兢的、被迫打开了窄弯的门的肠道激烈地张缩,如果在这个时候露出绷带下的眼睛的话,也许会被看到不得了的痴态。
被乱七八糟的液体沾满的、又怕又无法忍耐的、乞求绝顶的表情。
幸好没有。
五条悟的自言自语中断了。大致也已经在爆发的寸前,被过窄的那段肠道吸吮着龟头让他突然加快了插入的速度。甜得令人发酸的难过快感在身体内部烧开沸腾,夏油杰“呜呜”地叫着,拼命地扭动着腰,却很难看出是在发了疯地试图逃跑还是发了疯地想要迎合。
猛地撞进了最深处、五条悟将湿漉漉的手指从夏油杰的口中抽出来,探到下身解放了夏油的阴茎。
攀上顶峰时的痉挛出现在躯体上,但是得到了自由的性器并没有能够正常地射出来,而是一股一股地向外流淌出混杂着各种成分的液体。耻骨附近烧着甜甜的麻木,揽紧五条悟的手放下来,夏油杰按住了自己哆哆嗦嗦的小腹。
仍然在抖动着深埋入对方身体的性器射精的五条悟将自己的手覆盖上去。
“在这里了。杰好好地把我吞进这里了。”
他轻声地靠在夏油杰的耳边说。颤抖着流泪的人下意识地点头,他在这赞同中挪动着自己的身体,温柔地、软绵绵地亲吻着夏油杰的断肢。颤栗好像要因此而延续到无限的时间长度中去,夏油杰发出微弱的呻吟,感觉到五条悟又用手覆盖住了就坠在他的锁骨下方的戒指。
困惑、警惕、不安都被高潮后的空白覆盖了。
项链被扯断的脆响淹没在沉重的呼吸里。
夏油杰的手被五条悟扣住了。并没有在使用自己的思维的人就这样被五指扣紧了探向床下。
他触摸到咒力凝结成的残破实体。
他感受到绝望的挣扎、诅咒的恶意。
而这些都没有好好地传达给他的大脑。他就这样被引导着,在时隔近一年的此刻、无意识地使用了自己的能力。
轻轻的、“唰啦”的响声并没有能够传进谁的耳中。视力仍然被剥夺的人看不到凝结在自己手中的咒灵玉。
夏油杰的呼吸还没有平复。五条悟拉开了缠住他的眼睛的绷带,映入瞳孔的是一双茫然的、饱含泪水的紫色眼眸。
“杰。”他轻轻地叫他,与他的手一同抓握住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球体,举到了夏油杰的唇边。
“吃掉它。”五条悟说。
没有回应。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因为只要是五条悟,那就对他做什么都行。
咒灵玉被塞进口中的时候,夏油杰的身体像是脱水的鱼一样扑腾起来。肌肉颤抖着,难过的呜咽再次从喉咙深处传出来——五条悟没有退让,用自己的手掌牢牢捂住了夏油杰的嘴。
泪水沿着眼角从失焦的双目中流下来。
在确实看到了喉结蠕动着吞咽下那个东西以后,五条悟用自己的嘴唇代替了手掌的位置。
“……吃掉它,”他轻声说,“杰、救救我。”
“也救救你自己。”
他说。
4
然后他听到了。
最开始是少女们的呼唤。
接着是有点疲惫、但是确实带着不明显的喜悦的女声,还有冷静的、稍微表达了积极意味的男声。再来是更加低沉浑厚的声音,年纪大些,颇有一些无奈。
他的手指不安地抽动着。
凝结的冰层停留在他的胸口。
时间的流逝凝滞在声音响起的瞬间。除了在场的几个术师之外,只有屈指可数的游客仍然在动作,执行着恐慌的大脑可以发出的唯一指令:惊惧地四下逃窜。
但是似乎没有意义。
“领域?”
浮立在所有人上空的是两道人影。对于学生们来说未曾见过的陌生女性,以及散发出强大咒力味道的特级咒灵双双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这是少见的、特级咒术师愣怔了一瞬的时刻。但是那也只是一瞬间。
黑色长发编成了麻花辫的少女咯咯笑了起来。
“哎呀,幸好妾身没有把那个带来。这具身体还达不到那个效果。只能以后再找机会用了吧?”
五条悟下意识地拉住了身边的夏油杰——的袖子。这不是多此一举,尽管目前他的爱人还没有动作、甚至没有过度的表情,但是他早就将夏油杰的每一点波动都熟记于心,一定要说的话,那是用灵魂分辨的情绪。
鲜活的震惊从细长眼眸中褪去之后,冰冷的愤怒浮了上来。
与此同时,经历过与特级咒灵的战斗的学生们没有等待指令,凭借直觉行动起来。尽管对于不会咒术的猴子仍然有着超越十分的嫌恶,但因为看到了浮在空中的咒灵而慌乱的这部分人显然是有着也许非常少的天赋的存在,菜菜子的手机快门飞速作响,与穿梭在静止的人群中的虎杖悠仁、放出了式神的伏黑惠一同将仍在动作的被卷入的民众聚集到了一起。
年轻的术师们背对着在惊吓中或喊叫或哭泣或咒骂的人群稳稳站立,形成了一个简单有效的保护圈。肌肉已经调整在战备状态,术式与咒力做好了被调度的准备,瞳孔缩紧、不仅凝视着浮在头顶的咒灵与陌生少女,也警戒着可能隐藏在四周的一切危险。
“不用这么紧张。”使用着天内理子外形的什么东西这样说到,“妾身是来寻求合——”
“紧张?”
这句话被打断了。五条悟摘下了墨镜。即使在夜色中也可以分辨的、明亮的纯蓝色双瞳中浮动着云雾的流光,似乎快要笑出来了的高大男性单手环住夏油杰的腰,将无下限术式踏在脚下,带动着身边的人一起浮上了半空。
“紧张?”他重复了一次,“因为那个玩意和躲在别人身体里的你吗?”
他在不快。
不是因为一般民众被卷入到这样的事件里,也不是因为对方表现出的、显而易见并非同路人的气息。即使确实地走向了曾经的夏油杰指往的方向,也并不代表五条悟打从心里就是同理心那样充足的人类。
他在不快。
只是因为他们——他和他的亲友,被看低了。
“哦呀。”少女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她扶着身边像是正在不断溶化的陶泥像一样的咒灵的手臂,手指轻巧地点了两下脸颊,“失敬了,当代的六眼。”
五条悟注意到夏油杰转向他的暗紫色的眼珠。本来就细细长长的眼睛又被半垂的眼睑遮挡住一半,也许只有他才会明白这个时候的夏油杰想要表达什么。
“让她说。”夏油这么示意他。
操纵着天内理子的什么东西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们。
“不提问吗?‘为什么是星浆体’、‘目的是什么’、‘这个咒灵是谁’?应该有很多不解吧。”
夏油抬起头。
“你不是来寻求合作的吗?”他说,“那就开始吧。”
曾经在他面前被热兵器杀死的少女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容,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夏油杰。爬虫类一样没有温度的眼神逡巡了周身,圆圆的、小动物一样的眼睛像是好奇一样在搂紧了夏油杰的腰肢的五条悟的手上盯了一会,最后落在空荡荡的右手袖子上。
“……真可怜。”她表现出十足的少女气息,嘟着嘴这么叹了一口气,“失去了手臂也是、失去了咒灵也是。你要依靠着五条悟才能与妾身平视吗,咒灵操使?你曾经不是这样的。你曾经也是最强。”
她咬着最后的字的重音,面对夏油杰又重复了一次。
“真可怜。被禁锢在这样的时代、被禁锢在这样的规则之下的咒术师们真可怜。你们不这么觉得吗?六眼、咒灵操使。
没有人回应。
“看看。看看它。”
在她的身边,那个发出着不明含义的含混嘶鸣的特级咒灵猛然尖叫起来。少女纤细的手像是在安抚着豢养的宠物一样顺过咒灵的手臂。
“‘如果没有这些负担就好了’‘如果不用救他们就好了’‘保护他们到底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会是我’。懂得控制咒力的咒术师不会孕育咒灵、孤身死亡的咒术师不会成为咒灵,那么古往今来成千上万死去的咒术师们,他们的怨恨、他们的不甘、他们的迷茫呢?
“难道在濒死的片刻、他们真的连一丝诅咒都不曾有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无尽的苦闷的夏天也就不会让它诞生了。”
咒灵的嘶鸣低沉下去,变成一阵奇怪的咕哝声。她将目光转回五条悟与夏油杰身上。
“……这孩子的领域只会对非术师起效。说是传染也好、扩散也罢,他的术式是‘蔓延’。实在非常愚蠢。明明会对它造成伤害的只有术师。”
解明术式,让范围进一步扩大。
“不过这种时候倒是很好用。
“你们也觉得这样的世界不行吧?”她说,“宛如魔窟的咒术界也好,蒙昧无知的非术师也好,被要求进行无谓的牺牲、同伴们因为无能的决定和愚蠢的凡人死去的事情已经见够了吧?
“这也是你们现在在徒劳地改造人类的原因,不是吗?”
地面上传来窃窃的惊愕的交谈。
“改造是指什么?”
“人体实验?!”
“这不是反人类的恐怖袭击吗!”
“天内理子”投来怜悯的目光。那其中含着几分“早知如此”的意味。
“啊啊~是啊是啊,”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的五条悟扒拉了一把头发,“所以呢?然后呢?你想提供什么解决方案?”
微笑在少女青春洋溢的脸上扩大。她扶着身旁的咒灵缓缓向五条悟与夏油杰靠近。
“星浆体是最能接近天元的存在,这是我使用这具躯体的原因……之一。”她眨眨眼,目光在面无表情的夏油杰身上扫了一圈,“但是在经过星浆体事件后,没有能成功同化的天元已经进化了。如今他是纯粹的咒力的集合体,因此在这具躯体之上,还有更加简便的选择。也就是说——”
探向夏油杰的手臂在靠近不到一米的地方被阻挡住了。
“——啊。六眼对所有物的占有欲有这么强吗?”她像是恍然大悟一样笑了笑,意有所指地瞟向二人手上的戒指,“总之,通过咒灵操术控制天元,在全日本的结界发动时,可以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
在这样的距离下,即使在夜晚也能看清少女的刘海遮挡着的、沿额头缠绕了一圈的十字疤痕。
“这就是我的提议。”她露出和煦的笑容,伸出的手臂没有收回去,摆出了邀请的姿势,“来吧,咒灵操使。”
“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来见证咒术全盛的时代吧。”
逐渐沸腾的吵闹在半空也可以听清。明明大部分不会使用咒术的人已经被静止了行动,可是即使只是勉强能够看到的那群人也在指责着这些谈话。
“太傲慢了!”“把我们当成什么了?”的吵闹在美美子、菜菜子以及东京校的学生的叫喊与安抚中不断传来。被暴露在满是猴子的环境中的烦躁像是淤泥般翻涌着漫上心头。
这是有意义的吗?
夏油杰看向五条悟。
大约这也是默契,他撞进了那片蔚蓝的海。自从百鬼夜行以来,他所能想到的最安静的五条悟就在他面前,高挑又美丽的男人注视着他。
“要怎么做,杰来决定。”
最强的术师平静地这么说。
雪白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柔软的嘴唇抿成一线。世间最珍贵的蓝宝石上只映出了他,夏油杰的耳边回响着自己与五条悟的心跳。
脑后隐隐有些骚动,那是美美子与菜菜子送给他们的、被挂上了头发的小小动物玩偶。
月光的银辉倾泻在他们的身上。他想过的、他经历过的、他选择过的、他放弃过的所有事物都翻涌在脑海里。决定了让自己冷眼观看的一切终于开始在脑海里滚动。
夏油杰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银白色的指环。
片刻之后,他抬起了头。
使用着天内理子的外表的那个什么东西在接触到他的目光时向他露出了微笑。
夏油杰抬起左手向前伸展,回应着那个来自尚且不知本体形态的东西的邀请。尽管仍然保持着蛊惑人心的微笑,少女迅速出手、隔着无下限术式的空间挡下了夏油杰在半路探向那个咒灵的手臂。
“想要现在就和同伴打个招呼吗?还不行哦。”笑容从嘴角开裂,拉开闭合的嘴唇露出白色的牙齿,在粉圆的脸上呈现出诡异又扭曲的狰狞锋锐,“那只手太危险了。”
从偷窃了天内理子的身体的人出现开始,夏油杰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第一个微笑。细长的眼睛眯成了弯弯的线,薄薄的嘴唇抿出端正又和善的弧度,彬彬有礼地在自己的手臂被握住的时候颔首,语气中有着十足的欢意:
“是啊。太危险了。”
他并没有费力挣脱。
这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咒力撕裂了空间,面孔上爬行着缝合疤痕的咒灵从狭隙中露出半个身体,双手飞速按住夏油杰空荡荡的右手袖子中的残肢。
硝子弹了弹烟灰,抬起头问他:“解剖图谱背下来了吗?”
七海活动着手臂:“——一开始会有点僵硬。很快就好了。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给夏油先生提供一点经验,如果有哪天可以用上的话就太好了。”
夜蛾向他们布置了任务:
“看好学生们。自己也完整地回来。”
新生的肢体撑起轻飘的袖子。毫不犹豫地、这只手径直贴上了那个不会进行任何抵抗的咒灵。像是溶化的陶土一样的触感与发出嗡鸣的震动刺痛他的掌心。
被浊流吞没的泥土人偶、渡人前就已经无可奈何地消逝在滚滚长河里的咒术师们。
虚假地上翘着的嘴角放平。
“不会再发生了。”他低低地向他们保证。
明明应该是少女的柔软音色轻蔑地响起:
“——即使如此,就算是你也没有办法直接吸收特级。放弃吧。”
“是吗?”
另一只白皙的手猛地贴合在呜咽着的咒灵身上。五条悟咧开嘴角,拉出一个嚣张的笑容。
“忘记什么了吧?”
“赫”带着轰鸣声穿过咒灵的身体。残破的咒力凝块在瞬息之间蜿蜒拉长、最终聚成混沌地流淌着光泽的球体。
几乎立刻判断了形势、迅速松开咒灵跳落在地面的“天内理子”抬起头。并肩站立又黑白分明的二人的头发随着夜风漂浮,一同垂下眼睑俯视着地面上因为咒灵被吞噬、领域消失而重新骚动起来的人群。
“是猪脑子吗?真的觉得杰会相信漏洞百出居心叵测的计划?——你真正想要的就是杰吧?”
“悟,就算是太过自大的反派也有可尊重的地方。她不是确实地送来了解决方案吗?”
相似的微笑出现在两张截然相反的面孔上
夏油杰回握住五条悟的手。
“改变世界也好、守望未来也罢,是我和悟一起完成才有意义。”
——想要和悟肩并肩。
——想要和悟在一起。
——那么迫切地想要的,不是“最强”,而是“我们”。
这一次、并非选择自己的本音。
夏油杰听从了自己的本音。
“Bingo!因为我们是最强嘛!”五条悟比出了一个手指枪,瞄准混迹在人群中间的少女,“——至于你。”
不管是那张姣好得像是洋娃娃的脸、还是那张像是可疑的狐狸的脸,都露出了暴戾的恐怖表情。
“从理子妹妹的身体里滚出去。”
意识到了谈判破裂,在五条悟的术式发出之前,“那个东西”扬起了手。突如其来的爆裂声、四下此起彼伏的尖叫与弥漫的硝烟淹没了整片祭典的活动区域。
是炸药。
在惨烈的骚动中,“天内理子”对他们挥了挥手。
“那就不打扰了。”她说,游刃有余的微笑并没有消失,“后会有期。”
凭借六眼辨识咒力可以追上去,但是那意味着放弃同一时间内可以救下的其他人。
大面积崩塌的地面、倒下的摊位设施阻止了他们。与已经开始了行动的学生们一起,他们加入了救援。
“完蛋了,杰。想好怎么面对夜蛾老师了吗?”
“学生们没有事吧?我们也好好的。任务完美完成了哦?我们没有被指导的理由。”
“这里可是有一群看到了两个人在天上飞的普通人啊。”
“明白了。现在就试试那个咒灵是不是能直接扩散修改所有猴子的记忆吧。”
“要同时展开两个领域吗?杰的咒力够吗?需要补魔吗?”
“……悟应该已经过了沉迷黄游设定的年纪了吧。”
“我的氪金账单说‘没有’。”
“……”
“说真的哦?咒术界的体制和普通人的灵魂可都在前面等着我们呢,绝对会很累哦?还有刚刚那个东西,肯定在盘算着别的什么。不除掉不行吧?所以不需要吗?肯定需要吧?”
在动作的间隙,夏油杰在五条悟的颊侧啄下一个小小的吻。
“是啊。要啊。”他说,稍微皱了一下眉,嫌弃地拎着一个中年人的领子把人扔到平整的地面上,在看向五条悟的时候又翘起了嘴角:
“这里之后,悟就该好好地喂饱我了吧?”
不久之后,辅助监督与警员一同到来。
学生们瘫坐在地上。
美美子和菜菜子呆愣地看向夏油杰完整的手臂。
这个不平静的晚上在此刻尘埃落定。夏油杰走向五条悟,用右手撩开柔软的碎发,踮起脚在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亲吻。
迎接他的是一个温暖的、紧紧的拥抱。
5
最后听到的是最熟悉的声音。其实明明一直都回响在他的耳边。
薄冰因为夏油杰坐起身的动作而碎裂。
穿过所有雾霭,他回望向那个人足以淹没他的蔚蓝双眼——
“我回来了,悟。”
“欢迎回家,杰。”
《完璧归怀》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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