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A
夏油杰凝视着水面。水是不会流动的,水是冰冷的、安静的。炽热的地狱在他的背后燃烧,但是他无法转身……投身地狱与毁灭地狱都已经做不到了。
夏油杰闭上了双眼。
“伏黑以后想要去做什么?”
虎杖悠仁盘腿坐在操场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地面。
“不知道。”垂下眼睑的伏黑惠思考一会,又补充了起来,“其实做咒术师攒下来的钱也很可观了吧,应该随便干点什么都行。”
“我的话,如果不做消防员,要不要去学学职业烹饪啊……开个面包店?”虎杖悠仁突然跳了起来,拉住伏黑惠的手,“伏黑来给我做店员的话,销量一定会上升!要不然就这样决定了吧?”
“哈?”
刚刚走过来、只听到了后半句的钉崎野蔷薇露出了非常怀疑的表情。
“一点红在这里居然说是伏黑能提升销量?搞错了吧,虎杖,当然是美少女钉崎大人才能帮助你的面包店,感恩吧土包子。”
她挥了挥手,伸了个懒腰,看到虎杖悠仁一边露出亮晶晶的豆豆眼一边在脑袋上不停弹出“会吗”“会吗”“钉崎也会来吗”“大家一起吗”“不是骗人吧”的对话框。
“当然是骗人的,好土啊!”
听到这个回答的虎杖发出了“诶——钉崎过分——”的哀嚎。他自觉地给钉崎递过去了手帕,刚刚和真希前辈对练过一轮,马上就要升入二年级的钉崎大人物理意义上灰头土脸又出了很多汗。
“……不过说起来,最近也太闲了吧?”
虽然非常缓慢,但是任务在逐渐变少,尤其是东京市内的任务。从接到的任务来看,需要出差的比例已经提升了不少。如果持续以这样的情况减少的话,说不定有一天可以不需要咒术师来祓除咒灵——基于这样的想法,虎杖悠仁才和伏黑惠说起了未来的打算。
“说不定都能去夏日祭了。不是说以前到夏天都会特别忙吗?万一今年不是这样……如果没任务的话,就大家一起吧?”
“还没有和大家一起去过夏日祭呢!”这样跃跃欲试的虎杖得到了钉崎扬起了头的“嗯嗯~浴衣之类的也要好好地穿起来~”的回答。
虽然经历了不少残酷的战斗,但是年轻人向往夏日祭的心永远不会变。
“……五条老师也会一起去吗?”
热烈讨论着令人兴奋的话题、甚至已经扯到了海滩晒太阳合宿训练的两个人一起因为伏黑惠这句慢悠悠的话停住了。钉崎的表情变得非常扭曲。
“让那家伙一起去的话恐怕金鱼都会被捞光。”
“也说不定,五条老师夹娃娃就不是很拿手哦?”
“不、其实我想说的不是他的问题。不是五条老师。”
伏黑惠把头转向他的同学们,明白了他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啊。”
“……啊、那家伙啊。”
那家伙。
最早被五条悟带进学校的时候,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都惊讶于前辈们突然警觉的态度。那是刚刚收拾完几个特级咒灵不久的事,就在他们发现五条老师的手指上多了一个亮闪闪的戒指之后。
当时的一年级中,只有伏黑惠对这个人的事情有所了解——一半是因为与前辈们的关系很好,一半是因为他看到过五条老师光明正大摆放在和室的相框。相框中的那个男人相比真正见到的人更年轻,也有更爽朗的笑容。
穿着黑色的宽松和服,披散的黑发分出小半绾起了丸子头、额前垂着刘海的奇怪又沉默的男人。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那件和服上以金线绣着五条家的家纹。
夏油杰。虽然确实地微笑着抬起仅剩的左臂向他们打了招呼,但是眼睛冷冰冰、完全没有在笑的人。
应该在2017年时就死去的最坏的诅咒师。
“当时乙骨前辈差点就要动手了吧……”
“换我我也动手,轻视真希前辈的人又没品又不值得原谅。”
“所以说了问题不在这里……”
那个人为什么没有死?这段时间以来都在哪里?为什么会出现在高专?五条老师带他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用意又是什么?
不过伏黑惠自认没有理解五条老师的心力,他和同学们一样,沉默着等待解释。结果什么都没有。夏油杰只是在五条悟的身边站了半天,在他们结束那一天的训练时,两个人若无其事、勾肩搭背地走掉了。
从那以后,五条老师时不时就会带着夏油杰同时出现在包括但不限于高专、任务地点、甜品店的地方。会知道有最后一个地点,是在某次任务结束后、五条老师提议庆祝钉崎成功连发黑闪,指点他们去了一家需要预约的高级甜品店。结果进门就看到了在景色最好的窗边卡座里,那一位“最坏的诅咒师”舀起了一勺巧克力熔岩蛋糕喂进自己家老师嘴里的画面。
惨不忍睹。
实在是惨不忍睹。
如果不是钉崎强烈要求留下享受价格不菲的甜点定制套餐的话,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可能会因为意外目睹了老师不堪入目的私生活现况的尴尬而扭头跑出去。到底是应该吐槽一把年纪了不要学中学生谈恋爱好还是应该吐槽和名义上已亡故的坏蛋谈恋爱真的没问题吗才好,最后三个人都选择了假装没见到过这回事。
“那家伙……也会一起去吗?”
* * *
“杰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站在山头上插着兜的五条悟这么问到。早春微凉的风拂过,树木沙沙作响,站在他身边的夏油杰所穿的和服的领子松松垮垮地被吹开了半寸。月光的冷辉照到其中的红色绳索,不过很快、风停下来的时候,那片领子就重新贴合回了他的身上。
“展开领域的话,没办法维持太长时间。”
荒郊野岭上还有第三个人影。随着话音落下,那条人影突兀地消失了——就像是被吞进了什么裂缝中一样,凭空失去了踪迹。
“相比之下,应该有更重要的事吧?悟?”
踩着稳重又优雅的步伐,夏油杰靠近了五条悟。他的左手手指缓慢地插入了五条的眼罩与皮肤之间的空隙,轻轻将那块黑色的布料掀起来,挑起嘴角面对那双比宝石更加璀璨的眼睛。
指根的银色戒指沐着月光熠熠生辉。
他仰起头,凑近五条悟的嘴唇,以毫厘之差轻轻吐气。
“应该、已经到了要喂我的时间了吧?”
红色的绳索上有着五条悟咒力的余味。“没有悟的咒力不行啊”——这是针对这么说的夏油的一点点带有个人喜好的恶趣味。
与其说是半跪在地上,不如说是骑在五条悟的切尔西靴上。夏油杰一边起伏扭动着腰、用勃起的性器蹭着五条的裤脚,一边用舌尖描画着从长裤中释放出来的阴茎的轮廓。
“等了一整天了,只有那个根本不够……悟、好坏。”
因为迫不及待的舔吻和吮吸的动作说话变得模模糊糊,从龟头咕啾咕啾地吻到下方的阴囊,用舌头掂掂沉重的囊袋。好像是因此明白了能得到多少,细长的眼睛中闪着满足又痴迷的光芒,夏油杰张开嘴把五条悟的性器整根吞进了口中。
完全适应了性爱的身体,即使只是口腔也像是什么取悦人的工具。灵活的舌尖沿着半勃的柱身描画,在那根狰狞的阴茎在他的口中滚滚伸长的时候兴致高昂地贴着浮凸起来的、搏动着的青筋来回摩挲。完全勃起之后浑圆的龟头卡进了他的喉咙,夏油杰吊着眼梢,又把头向五条悟的胯下埋得更深了一些。
擅长吞咽的环状肌肉紧紧包裹住压迫着舌根带来干呕的肉棒,尽管眼眶内虚浮氤氲着的雾气已经在通红的眼角凝聚成了水滴、因为张力的原因要掉不掉地悬在睫毛与眼眶间,夏油杰还是尽力用食道的顶端服侍着五条悟的阴茎。为了能吃进更多,他甚至伸出了左臂按住五条悟的后腰,也同时借力稳定自己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而摇摇晃晃的身体。
无论有多适应,缺少一只手臂仍然会让人的平衡感下降。
下半身黏黏糊糊冒出来的清液沾湿了被顶起来的和服。沉默的五条悟在夏油杰的口中抽送着自己的下半身,他用一只手扶住了夏油的肩膀,另一只手从绑紧的丸子头中拆出一缕长发,在戴着戒指的手指上绕了两圈。手下的面庞因为吞吐而变得扭曲,凹陷又放开的腮卖力地压迫着他的性器。五条悟的声音逐渐粗重起来,尖端在技巧十足的口活中剧烈地抽搐的时候,他用那根手指顶住了夏油的额头。
“杰、去那边吧。”
他指着一棵树。
被一根手指推开,月辉下的夏油杰仰面看他。在肉棒完全退出口腔时还依依不舍地用红艳艳的舌舔着圆润的龟头,牵出一道黏糊糊的、透明的线。这条线挂在了嘴唇上,最后被他的挚友扫进口中。
“今天要全都在下面吗?”
大概是故意的,夏油杰让一边的和服领口滑下了肩膀。失去手臂的遮拦让衣料一滑到底,露出大半胸膛以及盘绕其上的绳缚。绕过脖子、在胸口交叉勒紧,粗糙的、箍着胸口的肌肉的红绳组成的禁锢中露出被挤得尖尖的乳肉和已经磨得通红的奶尖,随着热乎乎的喘息在夜风中颤栗起伏。
——真是色情死了、这家伙。
五条悟抬起腿,用靴尖轻轻拨弄着在布料上洇出水渍的凸起。
“杰也觉得这样更好吧?所以快点。”
咕咕哝哝黏黏糊糊的声音向他传达着肯定的回答。夏油杰站起来,背影晃晃地几步走到树前。他的肌肉恢复很好,月光下肩胛的动作在皮肉上投出明暗交错的阴影,衬得从半挂在身上的衣服中露出来的束缚越发鲜艳。
在五条悟的视线里,夏油杰靠在树上掀起自己的和服下摆。
“悟来帮帮我吧?”他说,“这个地方可进不来第二根了。”
本来应该是肌肉线条利落又精瘦的身体。但是前面的胸部已经变成那个样子了、后面的臀肉也肥厚了不少。在臀丘的中央,露出来的是被捆在身上的绳子卡住底端的玩具,恶俗的艳粉色的东西轻微地震动着,映出湿亮的光泽。
五条悟在低低的笑声里抓住那只手,扣住手指压在树干上。道具的震动贴在他的胯间,主人还故意地向后蹭了他几下。变得深重的呼吸声里,五条悟拨开绳子握住那个尾端浅浅地抽插了两下。
“嗯♡♡悟、♡♡♡再、重一点♡♡♡♡”
毫不掩饰的喘息飘散在空气中。躯体随着六眼术师专向敏感地带捅去的动作微微颤抖,被五条悟扣住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抓紧了树皮。
要求再重一点也无非就是在要求更快把他的脑子清空。这也是他们在沉默中达成一致的事情,就算现况已经有了改变、五条悟也还没有完全说服沉睡在黑暗中的这个人自愿醒来。
柔软的肠膜附着在有弹性的玩具上,随着抽出的动作稍稍在体外露头。那根东西被扔到地上的时候,含了它一天的小洞瑟瑟发着抖,还没有完全合拢,但已经缩成了一个小小的、蠕动着的口子。不过即使好好地闭合起来,也与普通人不一样了——那里如今变成了一条纵向的细缝,在软肉中昭示着自己早已被使用成熟的事实。
没有再多说话,五条悟扶着自己、在夏油杰从嗓子里揉出来的呻吟中进入他的身体。热情糜烂的肠肉在瞬间就认出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一股脑地涌上来挤压着粗硬的性器。那气势就像是要把这柄热乎乎的火楔生吞活剥了,并不在乎自己的主人会因此受到多少刺激、会不会被快感变成傻子。
夏油杰发出夸张的、满足的叹息。精瘦的腰向后扭动着将自己柔软的内里全部送给掠夺者,身体向前伏,伸出红红的舌尖舔着扣住自己仅剩的手的五条悟的手背。现任高专教师的手修长漂亮,但是此时此刻却浮凸出粗糙的青筋血管,在他的舌面上生机勃勃地跳动。
碾过前列腺的热度带来让人头晕眼花的快感,这是无机质的玩具怎么也做不到的事情。因为是悟所以能让他变成这样、因为是悟才会这么舒服,绳缚也好、道具也好,无非都是为了让这一刻直冲云霄的甜美感觉延宕到更长而设置出反差的情趣。
被摇晃得乱七八糟的身体上,麻绳摩擦着皮肤留下刺痛的红痕。缠在胸乳的部分已经擦破了乳首娇嫩的表层,细小的血珠渗出来,夏油杰的声音也变得短促且越来越尖。与刻意发出诱惑时不同,到了这个当口,他反而亲着五条悟的手将那些呻吟压在了喉咙里,只留下哼哼唧唧的鼻音。
大约是对此感到不满,五条悟蹭着他的耳后,将宽大的耳钉连带厚厚的耳垂一起含进嘴里,在哆嗦着的后颈线上喷吐着灼热的鼻息。颤栗从那个位置蔓延到全身,呜咽中透露出慌乱躲闪,夏油杰在下一次被顶撞着结肠入口的时候,感觉到了皮肤正被锋利的牙齿咬住。
“悟、呃♡♡♡”他口齿不清地叫着,声音从齿隙中溢出来,像是溺水的人最后的求救,“前面……前♡♡面、让我出来♡♡♡”
五条悟没有回答。高专教师的衣服没怎么乱,这个时候还在摆动着腰、冷酷无情地鞭挞着应当在一年多前死去的诅咒师,听他被自己逼出来的呻吟飘散在山顶的夜风中。好像独角戏一样的浪荡喘息就着咕啾咕啾的水声,五条悟大发慈悲地挪动着圈住夏油杰身体的手,摸进了他的和服里。
涨硬得笔直的性器随着他的律动一甩一甩地流着涎水,手指抚摸过湿漉漉的龟头,然后勾住了嵌在铃口的小小圆环,轻轻扯出了一段。
手里的人反应很大。呜咽声提高一个八度,夏油杰塌下的腰颤颤耸起来、小腹焦虑地绷紧,被作弄着尿道的性器随着硅胶的抽出着急忙慌地吐出一大口腺液,似乎是生怕再被堵住。
夏油杰的身体比其本人更能理解五条悟想要做什么。他确实地用指腹顶着圆环的底部,在夏油的哭腔中又推了回去。包裹着他的肠道随着主人的抽搐乱嚼着他的阴茎,五条悟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凿向早已熟悉他的结肠口。
一声尖叫梗在了喉咙口。甜蜜又绝望的快感应该由身体的内部沿着管道火热地喷涌而出,却卡在半途变成了逆流的疼痛。不过幸好这具身体早就已经学会了享受这种焦躁的闷痛,那些快感熟练地呼啸着反扑回到夏油杰的体内,酸胀的甘美令他的肠道痉挛着绞紧了五条悟。
“……已经几次了?”五条的声音震动着他的耳骨,嘴巴张合的时候牙齿磕着他的耳钉发出令人的肌骨都发酸的声音,“杰、用那个东西的时候也这么有干劲就好了。”
这是注定得不到答案的抱怨。哭音越来越明显的呻吟让五条悟忍不住发狠地向内中冲去。被彻底打开的窄门起不到保护另一段器官的作用,每一次通过那里的时候,都会得到过分激烈的反应。哼喘散落在春夜的月辉中,一直断断续续地把玩着夏油杰下身的手勾住了硅胶制品的圆环,五条悟在临近绝顶的时候快速将那根东西抽了出去。
“呃♡♡悟、到了、♡♡♡已经♡♡♡啊……”
最后的声音变得虚弱又微小,夏油杰颤颤的呻吟延续了很长时间。滴滴答答地流着水的性器因为长久的束缚而不能射精,像是没拧紧的水管、一股一股地随着五条悟为了攀到巅峰而变得更加粗暴的抽插被挤出乳白色的液体,落在仍然夹着枯黄的草色中。
绝顶后的余韵里,险些跪倒的身体被五条悟捞起来,牢牢靠进了宽阔的怀中。粗喘还没有平复,五条亲了亲夏油杰的嘴角,舔去流出的涎液,轻柔地抚摸着泛红的皮肤。
“杰要好好努力哦。”他小声地、甜蜜地说,“这些事也是、我们要一起做的事也是,快一点好起来吧。”
他怀中的人温顺地回吻了他。柔软的嘴唇吐出温热的气息,夏油杰低低地喘息着,没有回答。
1-B
如果向前挪动一步,淹没到脚踝的水就会向上漫到腿肚。再向前,还会更深一些。
夏油杰一步一步地迈开腿脚。
明明皮肤可以感受到水的温度,身上穿着的浴衣却没有被浸湿。
从小腿开始,冰凉的寒意逐渐攀爬。
最开始的时候,夏油杰以为自己的眼前是地狱。
地狱也会随着时代的发展进步吗?他因为这个诡异的想法笑了一下。不然没办法解释他看到的空调通风口嘛。
还在盘星教的时候,他偶尔也想过自己死后是不是会下地狱。答案想必是肯定的。不过,也许真的地狱会比他活着的世界要好一点。在各路传说中,地狱的惩罚囊括了拔舌、剥皮、削骨、浸油等令人咋舌的形式,但是凡此种种无非是皮肉苦痛的不同表现方法,忍受这些是夏油杰非常擅长的事情。
结果他的地狱中竟然还配置了空调,实在很不得了。
随后感受到的是疼痛。那是一种仿佛刺耳的鸣音一样、细微却令人麻痹的痛楚,遍布在久未活动的肌肉上。很快,就像是应和他形容那种疼痛的方法一样,夏油杰又听到了声音。
滴答。
滴答。
他缓缓转过自己的头。在他的左手边,冷冰冰的大型电子设备监控着他的体征,黑色的屏幕上显示出代表了心跳的图谱。更靠近一点的距离,是从上方垂下来的软管,其中透明的液体从上方的袋子中滴下来,顺着管道向下流淌,最后从插在手背上的针头注入他的血管。
确实是地狱。
但是死亡没有把我带去我该在的地狱。他想,至少不是好一点的地狱。
这到底算是狠心还是心软呢?悟怎么会做这么不利落的事情。
夏油杰试图掀开被子坐起来。但是仿佛血液循环无法流通的冰冷的麻痹感压迫着他的右臂,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抬起右手做出这个简单的动作。
然后,门打开了。
“啊,杰醒了啊。”
先传出来的是声音。很明显,属于应该杀死他的那个人。随后从门外向里伸出了一只手,挥动两下,带着后面的身体一起悠悠然地走进房间。
“我回来得很及时哦。”
对于这种轻松的态度,夏油杰一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表情进行回应。
“……悟。”
最需要问的问题是“为什么没有杀了我”。但是在这种情景下,竟然有一种问出这个问题实在既不合时宜又不解风情的感觉。自己在笑容中平静拥抱的死亡没有到来,思维一脚踏空跌下悬崖,脑子里面只剩下坠落中呼呼的风声——换言之,在这段空白中,他尚未收拾好心情,此时此刻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但是不管怎么想理应处决他的那个人都应该解释一下吧?就算悟再没常识也应该……
“杰好冷静啊,怎么回事?居然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句话。应该死了的人还能有什么反应。
五条悟走近床边、一屁股坐下。他掀开眼罩折叠好揣进兜里,然后用手拄住了自己的脸颊。柔软地散落下来的银白发丝中,那双天空一样的眼睛扫了一下被子,接着将专注的目光投向夏油的面孔。
“……啊、这样啊。杰还没发现啊。”
夏油杰蹙起眉。有什么是他落下了的?迟缓的脑开始加速运转,是这个房间吗?他注意到了,虽然床边就摆放着医疗设备,但是这应该是普通民居。也许做了一些改造,以作为囚禁他的牢笼。
既然是在这种地方醒来,证明自己的存活是悟的私心。另外,从醒过来开始就没有办法使用咒力,所以大概也采取了这方面的措施。
还有什么?
伸展着长长的手臂,在他面前的五条悟捏住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的边缘。
“空调的温度应该够吧?杰的身体、现在可不能再感冒之类的了。”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拉开了被子。
这是2018年1月上旬中的一天。如果能够注意到窗外的话,应当可以看到飘落的雪花、走在路上的行人。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欢欣与苦恼,用厚厚的外套裹着自己健康的身体,奔向人生的下一段旅程。
在这一天,夏油杰知道了自己将作为残疾人,延续本来应当中断的人生。
在目睹到残肢的边缘的时候,首先产生的想法是“无法理解”。他明明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手臂,但是感受中枢显然与视觉中枢产生了根本性的矛盾。
直到五条悟的手拍打在他的脸上,小声叫着“杰、杰,别忘记呼吸啊?”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肺部因为窒息而陷入了火烧一般的疼痛。
“因为那个嘛,”五条悟用一根手指挠着脸颊,好像很不好意思地说,“就算是硝子也不想告诉来着,只能去找普通医生来给杰看病啦。呀——最好的外科医生也没办法让断肢重生,不过这样应该也没关系吧?”
房间中只能听到因为刚刚的缺氧而拼尽全力地摄入氧气的粗重的喘息。在意识到是猴子医生治疗了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夏油杰的胃部剧烈地翻搅起来。然而由于这段时间的昏迷,他的肚子里空空如也。喉结一阵一阵上下带来的干呕什么也没有让他吐出来,倒是眼角因此溢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五条悟没有再说话,平静地看着他逐渐从反胃中平复下来。
夏油杰缓慢地将视线移动到五条悟的脸上。确实是他在百鬼夜行前十年未见的挚友。闪耀着光芒的白发、线条优美的脸型、璀璨慑人的苍天之瞳、端正秀气的鼻尖,微微翘着的嘴角的弧度也与他的记忆中没有半分偏差。
但是夏油现在的心情与他在小巷中再次遇到五条悟时完全不同了。
“悟……”他终于在眩晕之后开口,颤抖的嘴唇中吐出嘶哑的简单词句,“……你疯了。”
近在咫尺的长长的、雪白的睫毛眨动两下,宝石一样的眼睛中流露出恶作剧似的笑意。
“真的假的?这就觉得疯了?”五条悟抬起小臂,白净的手指越探越近——夏油杰意识到五条悟正在抚摸某种挂在他的脖子上的东西。出于角度的问题,他没办法看到那究竟是什么。
“我还有一个好消息没告诉杰呢。”
五条悟以一种接近兴高采烈的口吻说到。夏油杰看到了映在他青空色虹膜上的自己——消瘦的、憔悴的,脸上的表情介于空白、疲惫与震惊的中点。
他没有答话。好像就算十年未见、此刻的气氛又如此诡异,他们之间的默契却还存续着一样,五条悟也并没有等待他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因为不是那个吗,杰是我唯一的一个挚友。本来我想,这样就行了。但是从结论上来讲——”
五条拍了拍手。
“这种关系留不住杰。
“所以还得进一步才行。不试试不知道啊。”
这句话的尾音消失在了一个吻里。
* * *
在苏醒过来的一周后,夏油杰开始逐渐适应被监禁的生活。五条悟确认了他的状态,将医疗设备撤出公寓,并带领他在房间内转了一圈。说实话,是非常豪华的公寓,也许购置了一整个平层。但是窗户被牢固地封死了,至少不是不能使用咒力的人可以破坏的程度。
他的脖子上系着一条细细的铂金项链,吊坠是一枚同样材质的指环——设计很简单、没有花哨的装饰物,圆环闭合的位置是由两个纠缠交合在一起的大写字母“GS”连接的。这条经过特殊处理的项链、或者说就是那个戒指,成为了禁止夏油杰使用咒力的枷锁。
“杰就算只有单手也会很厉害吧,跑掉我就伤脑筋了。”五条悟这么和他说,从背后环抱住他,镜子中映出挑起那根链子的白皙的、长长的手指,“为了防止杰做不必要的努力我就先说了,这个东西你肯定扯不断,就不要折磨你的手指和脖子啦。”
夏油杰非常自然地适应了过度密切的接触。话又说回来,就算不适应,五条悟也没有给他任何躲闪的空间。
“……为什么是戒指?”
完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更像是在论述“为什么是项链”,用闪亮的蓝色眼睛看着他的人这么解释:“因为本来一开始觉得戒指就行了,但是后来想想,万一杰把自己的左手也砍断呢?必须提防这个可能性。可是戒指又已经做好了,只好这样挂着啦。”
五条悟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在他的手指上亲了一口。
——在刚醒来时进行了一番诡异的宣言之后,这个人确实地履行着他的承诺。换言之,夏油杰阔别了十年的挚友,越发地在以一种温柔而体贴的态度扮演着恋人的角色。更可怕的事情是,夏油杰完全感受不到这些小动作的违和。
是悟对他做这样的动作好像没有什么问题。用手指为他盘发没有问题、在皮肤上落下轻柔的吻没有问题,在出任务前首先给他做好三明治、向他打过招呼说“我出门了~”也非常自然。就算每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两个成年男性皮肉贴着皮肉地抱在一起,对于没有思考过自己是否具备同性恋倾向的人来说居然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事——夏油杰首先看到的是五条悟纤长的睫毛随着绵长的呼吸轻轻颤抖的样子,在那些时刻,他的内心竟然诡异地感到平静与安宁。
如果不是在这种时候、如果他们不是这种身份、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的话。在这三个前提下,一切就从合理变得令人感觉毛骨悚然起来。
在初时的惊讶之后,夏油杰以半带着挑衅的态度质问五条悟,怎么说的来着——他有些记不清楚,大致是“悟难道觉得恋人的关系比我们的关系更密切吗”,或者是“难道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如爱情吗”。
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答案,也没搞明白这些问题里有几分真心。没有什么回答会比五条的否定来得更快了,但是接下去的话是“虽然如此,也还是要试试”。
夏油杰只能放弃。十年,这漫长的时间一定把每一个人都改变了很多,他自以为与五条悟两人都已经默认的应该到来的现实——经由他手的死亡——也不再存在。但是人的核心不会变:说出这句话的五条悟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而十年过去,夏油杰认为自己已经失去了平等地在五条悟身边提出建议的立场。
尤其是如今,尤其是作为失去一条手臂的禁脔。
他叹息着看向窗外。
晴朗的冬日里,天空蓝得不可思议,就像五条悟的双眼。
“……不怕我自杀吗?”
问出来这句话的时候大概就已经输了。
五条悟轻松地笑着回答他:“杰不是那样的人嘛。啊,健身器材我放在这边了,要看看吗?”
公寓的拥有者在这间住所中专门布置了一个小型的健身房。
在昏迷的时间中变得虚软的肌肉需要锻炼,酥脆的筋骨也正等待着被重新使用起来。在五条悟出门的时间里,夏油杰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复健工作。
对于双利手的人来说,使用左手并不需要经过特别训练——但是失去一只手臂本身就使得很多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又困难。最一开始,连平稳地站立走动都成问题,更不要说他的幻肢症状极端严重。麻痹的钝痛发生在神经膨大的断肢残端,他的右手即使是在他的幻想中也无法做出指令的动作,只会不停让他承受缺血造成的冰冷的刺痒与疼痛,在夜里也会突然地惊醒、被冷汗洇湿被褥。
如果不是五条悟发现了这一点、带回了镜箱为他治疗,也许还会持续更久也说不定。
“杰就是这样,什么都自己承受、什么都不告诉我。”一边抚摸着他仅剩的左臂让那些感触通过镜像传达给不存在的右臂、一边小声抱怨的五条悟这么说,“多分给我一些明明也没什么不好,在杰这里我又不会觉得辛苦。”
夏油杰怔怔地看着五条悟。事实上,直到那个时候为止,他仍然不明白为什么五条悟没有杀了他。
但是确实地从内心涌上了酸楚,他说不清楚那种轻微的、好像是怜惜一样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执意圈养着他、却没有从他身上索求什么的悟,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对他不加掩饰地留下的撬锁的痕迹视而不见的悟,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夏油杰渐渐习惯了没有咒力的独臂生活。灵活地使用膝盖与牙齿可以好好地穿上浴衣,简单做饭也没有问题。尽管如此,头发还是需要由五条悟打理,与其说对方是愿意承担这项工作,不如说根本乐在其中。在锻炼之余,甚至可以打开悟带回家的游戏机,玩些回合制游戏——不得不说,Game Fre○k对待宝○梦系列越来越敷衍了。
所住的地方确实是高层,也许就是顶层。他看到陌生的建筑物与仿佛蚂蚁一样的人群,车水马龙的街道与彻夜亮灯的写字楼商超里面一定有数不清的猴子,但是在这样的距离里,普通人的世界好像已经没有办法影响到他什么了。
在五条悟难得可以好好休息的晚上,他们会在一起看电影。没有专门开辟影音放映室,他们像学生时代的时候一样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关闭所有光源,靠在一起盯着屏幕。有的时候五条悟会躺在他的大腿上,这是从前不曾有过的姿势;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夏油杰觉得这样也行。他用还染着刚剥的橘子瓣香气的左手抚摸着五条悟的头发,偶尔两个人会就这样在沙发上睡去。
五条悟买回来的电影很多,还会搞到一些未发行的蓝光碟片。夏油杰注意到,可以追溯到最早的是《潜水钟与蝴蝶》和《理发师托德》。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些都是2007年上映的影片。那些在他的心底小火慢烧的酸楚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泡,夏油茫然地翻着成山的碟片,逐渐意识到十年的光阴究竟有多么漫长磨人。
这是他在悟的生命中缺位的时间。十年之中发生了什么?悟遇到过什么人?他变了吗?这些都是他不知道的事。
夏油杰的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告诉他:这不能怪你,你选择的道路中不应该有五条悟的份,他是自由的,不属于你的地狱。你也是自由的,你有选择走进地狱的权力。
——那么为什么不能是你选择悟要走的路呢?
——你已经尝试过自己的路了。你在选择自己的路之前就已经知道终点是什么了。
他因为这个问题愣住了一会。荧幕上的男孩正在用水蜜桃做着令人发笑的青春期行为,他无意识地扯了扯嘴角。
然后听到了五条悟的声音。
“杰,差不多也是时候了吧?”
夏油杰把自己从脑海中抽离出去。他低下头,看到了那双盛放着整个天空的眼睛闪过捕猎者才会具有的光芒。
太突兀了。
可是他马上就明白了五条悟在说什么。
让身体的状态恢复并不是想要做这种事情。
但是也确实不是没想过。毕竟每天早上都会抱在一起醒过来,起初他的身体状态也许不允许,五条悟却一直都是扎扎实实的健康成年男性。
只是……只是那个人表现得太自然了。晨勃好像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五条悟会从他的身边打着大大的哈欠爬起来,用手指揩掉眼角挤出来的小颗泪珠,拖拖拉拉地先去洗手间把自己收拾利索。夏油杰不需要出门,他在洗手间的门敞开之后走进去,和五条悟并排使用成双的洗手池洗漱。
“杰不会以为我说过的话就都只是走个过场吧?”
到了夏油杰真的被压在床上的时候,他终于醒悟过来——不止是过家家的恋人游戏,五条悟对于“更进一步的关系”的理解也包括身体上的联系。
“……悟想做就做吧。”夏油说,平静地凝视着悬在他正上方的挚友。但是想也知道,六眼一定会把心跳声作为重要信息传递给五条悟,让他透彻自己此刻的慌张,“难道我有否决权吗?”
“我今年28岁,这种对我已经不管用了哦。”这么说着的五条悟俯下身,温暖的嘴唇贴上他的,“杰不要害怕,会很舒服的。”
五条悟没有骗他。
难道是有过经验吗、十多年过去了就算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如说没有才是不正常。混乱的头脑在缠绵不断的吻中因为缺氧而更加难以运转,被揉着胸部、捋着阴茎射出来第一次的时候,夏油杰失神地喘息着,咬破了五条悟的舌头。
抽痛的吸气声从最强术师的口中传出来,夏油的身体还在颤栗中无法平息,但是即使这样他也了解了一点。
如果是他的话,就算对五条悟做出伤害性的举动也不会触发无下限术式。五味杂陈的酸涩感觉在心脏中蔓延,而笑嘻嘻地调侃着“真的有那么舒服?”的五条悟显然完全没有在意这回事,摸出了润滑剂淋在掌心焐热。
合理,夏油杰想,那么小的伤口,一句话的时间反转术式就可以治好了。
“又在想什么?”五条悟问,“这个时候还在想别的?”
与这句话配合地,被好好润滑了的手指撬开了紧缩的括约肌。奇怪的异物感从尾椎附近开始蔓延,肠子不知所措地蠕动着想要将侵入的这根东西挤出去,夏油杰仰起头,孤零零的左臂为了固定住自己的身体而向后扣住床板。从鼻子中喷出的热息随着手指的进入而变得凌乱,温暖紧窄的狭小甬道不安地、一跳一跳地吮住了入侵者。
爬行、弯曲还有温柔的抚摸都是五条悟在做的动作。柔软潮湿的褶皱被指腹挨寸探索,很快就将藏下的那个地方暴露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甜蜜鼻音和猛然箍紧的粘膜让五条悟笑了起来。应该是好好做过了功课,完全理解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的人直接展开了攻势,粘糊糊地搅拌起瑟缩起来的肉膜。
意想不到的甘美快感从那个地方涌出来。与被服务前面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像是拧着神经的末端把快乐从里面挤出来一样,被动接受的强制感觉从身体与心理双方面攻击着承受者脆弱的防线。
刚刚咬破了五条悟舌头的牙齿现在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感受着那根在他的身体里翻天覆地一通乱搅得很是开心的手指像是玩着什么玩具一样在敏感点上按来顶去,忍耐着的黏腻绵长的快感让他将手下的床板捏出了危险的嘎吱声。
“悟……”夏油杰挣扎着,在第二根手指也挤进去大肆扩张的时候半求饶地叫出五条悟的名字。停下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至少不要再让他这么失态了吧?不过现在这样的五条悟是否会听从他的想法也是一回事。
想到这里,夏油杰错顿了一下。他因此而失去了提出要求的机会。塞得满满的拥挤皱襞被勾起的手指用指尖顶个不停,前列腺遭遇的凶狠击打带来的喜悦直接反应在了性器上,尚在不应期没能勃起的那根半软着,粉嫩的铃口却抖动着翕张起来,被在身体内部爆发的快感挤出一股一股透明的前液,滴滴答答可怜兮兮地漏着。
因为叫了五条悟而张开的嘴唇之间不可避免地溢出脆弱又难受的呻吟,但是听起来却甜甜的。高音滑在嗓子尖上,没有两声就被夏油杰控制住了。他重新咬起嘴唇,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微弱的鼻音漂浮在房间当中。
“杰?叫出来啊。”
很明显对于这个情况感到不满的五条悟又增加了一根手指,剧烈地摇动着手腕。括约肌扩张的钝痛被淹没在几乎可以令人呼号出声的巨大快感里,咕啾咕啾、黏糊糊的水声里,夏油杰控制不出地惊叫出来。
“那里♡♡呃、停♡、不行了♡♡♡悟……悟♡等……”
像是只任性得到了满足的猫咪一样,五条悟快乐地拱着夏油杰的颈窝,一边继续冷酷地刺激着无从躲避的性腺、一边抬起头温柔地亲着不断吐出呻吟的薄唇。不应期过去就立刻被迫勃起的阴茎支楞在他们两人中间,五条悟抓住借着摧残床板缓解快感的那只手,拉到下身握住他们两人靠在一起的性器。
“快要爆炸了,杰来帮我摸一摸。”
会有强迫别人的犯人理所当然地提出这种要求吗?会不会太没常识了。但是只要是五条悟的话就没问题。在接近三十年的人生中,夏油杰几乎没有在那双青空般的双眼的凝视下取得过胜利,而唯一没有败北的那一次,他选择转过身,将背影留给他的挚友。
现在的情况不属于那次例外。夏油杰咬着牙、忍耐着过度的快感,义不容辞地套弄起两人的阴茎。已经没办法思索为什么会这样了,他的屁股里插着三根手指、他的手里有两根阴茎、他的耳边有一个五条悟心满意足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奇怪声音,他又快要射了。
细弱的鼻音哼哼着,这是快要到达极点的一个标志。耳垂被人含住,麻酥酥的快感让汗毛倒竖,就在即将爆发的时候,在他身体里的手指撤出去了。
“……嗯?”
其实不需要疑惑太久。如果不是因为思维在快感的折磨下变得迟钝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明白这个动作的意义。狰狞地勃发着的性器抵在了那个位置,五条悟以一种极富仪式感的语气通知他:
“杰、进去了哦。”
夏油杰吞咽了一下口水。理智在犹豫,腰倒是正追随着快感上浮。经过了自己的手掌丈量、确实比学生时代还要发育得更好的那个东西没有理会他下意识的踌躇,在肌肉被挤开摩擦的钝响里慢慢地、一寸一寸地进入。
被迫清晰地描绘出海绵体的形状,粗长上翘的凶器上还浮凸着跳动的青筋,夏油杰感受到它通过环状肌肉、展平内脏的皱褶、碾压了身体内侧的性感带,在自己明明是因为被扩张的酸胀痛苦发出来、听起来却像是黏糊糊融化了的巧克力一样的呻吟中毫无悲悯地插到了底。
五条悟喘得同样厉害。呜呜的鼻音表达着快乐,他还没有忘记往夏油杰的腰下塞一个枕头、拉着夏油的手环住自己的脖子。向右歪倒的身体被手臂垫好,几乎没怎么等待适应,五条悟直接开始了抽插。
“呜♡♡♡呃♡♡”
基本上只能发出来没有意义的音节了。手指不能够比拟的压迫感并没有直接攻击已经湿漉漉了的肠膜覆盖下的前列腺,只是因为直径扩张了狭窄的肠道而仅仅通过就对那个地方造成了刺激。但是与被手指刻意顶弄不同,温水的热度一样不完整的快感只延续了令人头脑昏昏的快乐,却不能直接将他送上顶峰。
呻吟中已经开始夹杂着哭腔和哀鸣了。至少在从前、很难想象一个27岁的成年男性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发抖的声带不断以柔软的、撒娇似的的“悟”的音节恳求着更强烈的刺激。
不平衡的身体难耐地自己扭动起来,在低低的笑声里耸动着屁股迎合起用力的贯穿,想要将令人舒服的那个点送往龟头上去。
“杰、好色♡”
五条悟这么说。
焦灼的、渴望着射精的大脑暂时忽略了身为男性却大大地打开了后穴、等待着一般人不常用到的刺激来让自己达到高潮的屈辱感。要说为什么,就是他没有多余的、可以自由活动的肢体来安抚自己。左臂为了不被撞成一盘散沙而牢牢地抱紧了五条悟的肩背,右臂的断肢部分被这个人啃咬着,散发出同时令人感到恐惧与不安的酥麻。
——要被吃掉了。
——那里的残缺本身就是因为这个人。
——是被他吃掉的吗?
光滑的皮肤完全被渗出的汗水濡湿,涎液也从嘴角淌了出来,更不用提下身随着抽插发出咕唧咕唧的粘稠声响的地方。这样一来,夏油杰整个人都像是刚刚被从水里打捞上来、抛在岸上的鱼一样,他也确实地在五条悟的身下扑腾着挣扎了起来,抽噎着想要躲开令自己焦躁又难受的源头。
可以说完全是无用之功。
坏心眼得逞了的大猫在见到了这样的痴态之后马上安抚了他,大方地挺动着腰向最需要被揉搓的地方顶去,喘着粗气干得热火朝天。
“啊♡♡咕、呜呃♡♡♡悟♡♡”
喉咙里的声音被插得断续,因为身体的芯子被不停击打而流着口水的阴茎几乎就要射了——但是还差一点点。只要能稍微捋一下前面,一定马上就可以从甜蜜的地狱里解脱了。
“喜欢吗,杰?”额头上冒出汗珠的五条悟圆亮的蓝眼睛闪着兴奋的光,“喜欢吧?想要射出来吧?”
捕捉到了关键词,呻吟着、不得已地点着头、近乎哀求地望向五条悟的夏油杰确实感受到了那只有力的手的下移,轻轻地滑过了肚脐。
很近了。被髂骨顶起来的皮肤因为清瘦而在腹中形成了凹陷,就在那里、绷紧的小腹肌肉因为渴求而颤抖着。
令他想不到的是,那只手停在了肚脐下几分的位置。
“我现在在这里,”将他禁锢在这个世界上的男人说着很难理解的话,用食指在那个位置上虚虚画出一条线。
然后这根手指又向上移回到肚脐附近,画出了另一条线。
“如果进到这里的话,杰会非常非常舒服。”他继续说,小幅度地摆着胯、转着圈地碾磨着前列腺的位置,“不是说射精的问题了,说不定会变成我的女人哦?虽然给杰撸出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怎么想都是这样比较好吧?杰、有兴趣的吧?”
太长了。
这段话太长了。
要让被欲望冲昏的头脑好好断句并且接收到其中的含义是过分困难的事情,夏油杰只是迷迷糊糊地重复着他现在亟需的东西。
“撸、嗯♡♡出来♡♡”
“这样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神情上好像完全没有失望的要素。五条悟俯下身叼住他的嘴唇,一边吸吮着一边施力按住了他的小腹。
“……嗯、但是,我很有兴趣哦♡”
与此同时地,在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尖叫的声音里,无法无天的性器狠狠贯到了底。
首先是疼痛。那是闭合的门扉被外力强硬地穿凿时一定会有的感觉。几乎令人绝望的钻心疼痛持续了也许不到一秒,随着那根东西直直地侵入到结肠内,迅速变成了同种程度的、要将人的脑子烧坏的狂喜。
几乎令人窒息的快感像是奔涌的浪涛,一瞬间就击碎了夏油杰勉力抓牢的舢板,直接让他没顶了。抽缩着的肠子无法拉住快乐地在不应该被打开的地方穿梭的阴茎,他的双眼几乎翻白、泪水被肏得飞出眼眶,被舔吻着的嘴唇中间发出一连串毫无意义的、甜蜜嘶哑又颤抖着的哀鸣。
在那个瞬间就已经射精了。
“嗯、舒服、杰的最里面♡好舒服♡♡♡”
喃喃着这样的话,根本就没有打算理会绝顶之后颤抖着想要缩起来的身体反应,五条悟压制住身下肌体本能的挣扎和反抗,像是使用什么道具一样爽快地、没有慈悲心地继续满足着自己,一边还非常得意、非常愉快地说着:
“就说了杰一定会喜欢。看、屁股感觉很High吧?”
无法说出反驳的话、也没有力气表达赞同。
平钝的指甲即使用力抓挠也不会留下过分的伤口,扑棱扑棱地弹动着的腰被早有预见的手死死摁住,痉挛着的大腿根部足以说明承受的快感已经超越了界限。精液射光的性器顶端、空虚地张合着的小孔处像是应激一样射出了大量透明的粘液,荒淫的快感动摇了羞耻的神经,夏油杰拼命地舔着五条悟的嘴唇、索取着安抚性的吻。
不、与其说是动摇了羞耻的神经,倒不如说是“个体”的存在已经溶化在了湿淋淋的甘美味道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甚至没有能等到五条悟射精。
从生死线上回到真实的世界以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程度的刺激,在五条悟一边靠在他耳边甜甜地说着什么、一边继续着大开大合的凶猛顶撞的时候,他十分丢人地沉入了深深的黑暗当中。
* * *
夏油杰猛地睁开眼睛。他的身体里盘绕着纵欲后的疲惫,这种空乏的脱力感如今已经不止可称熟悉,似乎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背后的冷汗在粗喘中渗出皮肤,带来像是蚂蚁爬行一样的细痒。
五条悟就睡在他的旁边。紧紧握着他的左手,靠在他的左臂上,距离心脏很近。夏油努力地试图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以免鼓擂一样的声音吵醒五条悟。
是因为吃了那个咒灵吗?还是因为五条悟让他重新开始使用咒术?
——但是既然是悟的要求,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夏油杰叹了一口气。
他的动作很轻,在五条悟的头顶吻了一下之后,重新阖起了双眼。
2-A
如果屏住呼吸,那么水就不会呛进喉咙。如果放松身体,就不用与浮力或者重力搏斗。
——完全把自己交给外界也是选择的一种。
樱花开得正盛的时候,东京都立咒术高专迎来了下一届学生。虎杖和钉崎刚好在出任务,根据汇报的推测,任务地点也许可以回收一根宿傩的手指。在经历过与特级咒灵的战斗后都成为了一级术师,这种任务本来不需要他们一起行动。但是高层方面无论如何都无法对虎杖单独行动放心,从他们的角度看来,虎杖的同级生们算是“宿傩的容器”的保险栓。
留在学校里的伏黑惠也没有见到新生。
根据五条悟的说法,是“因为七海海不是欠我一个人情吗~所以就让他带去做开学小测了哦~”。
站在他身侧、脸上挂着温和笑意的夏油杰仍然穿着与他们每一次见面时都差不多款式的和服,但是布料的材质好像又不太相同。伏黑惠抓两下头发,本能地退了一步,向两个人稍稍欠身之后,离开教室前往操场与Panda、狗卷前辈练习。
“人家可爱的学生被杰吓跑了欸?”好像超惊讶的五条悟这么对夏油说,“杰有这么可怕吗?”
身高192公分的高个子男人边走边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地审视着用左手掩住嘴轻轻笑着的那一位,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果然是故意在吓唬人吧?杰好恶趣味啊?”
“这就算故意吓人了吗?”夏油杰很正经地回他,但是笑容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回事,“我可是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叫出什么可怕的咒灵……是悟太惯着学生、放任他们变得软弱了吧?”
哇哇哇。五条悟在高专的走廊里大声怪叫。
“杰!那个杰!宣战布告的时候被养女打断去买可丽饼的杰!说我惯着学生?!真的假的?!”
夏油杰说的话是真的假的不知道,但是五条悟头上被夜蛾正道揍出来的包一定是真的。
夜蛾正道审视着他的两个学生。被在办公室门外揍了、这两个家伙现在乖乖地正坐着,在听到问话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指向对方的手指。
“……悟,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但是他并没有问出“这一次是谁的错”。首先,考虑到过去发生的事情,从主观的角度,他抗拒着称这次的事件为“错”。其次,是谁在主导这件事,实在过于显而易见。
两个人的手都放下了。夏油杰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变成了一片事不关己的空白。
五条悟举起一只手。
“校长——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耶——”
第二拳。
“杰的事情,高层可能已经着手找你问责了。难道我是最后知道的吗?”
一滴夸张的大泪珠子从眼罩下面渗出来,伴随着五条悟边摸着头顶的包边发出的嘀咕:“所以嘛、所以才觉得校长越晚知道越好啦……”
话音刚落,拉扇门“唰啦”地打开又合拢。没有穿白大褂的校医叼着烟走进来,径直跪坐在了夏油杰的旁边。
“……硝子,不是戒烟了吗?”
“啊,因为人渣导致头疼得太厉害所以复发了。”
夜蛾正道深深地叹气,觉得自己的头发堪忧。最强的咒术师、最坏的诅咒师、最为稀少的反转术式使用者,世界第一级危险炸弹三人组跪着的姿势倒是像十来年前一样充满了不知悔改的气味。
“所以也有硝子一份。”
家入硝子举起了手。
“是——还有七海——和伊地知——”
好家伙。他还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在墨镜的下面,夜蛾正道闭了一会眼睛,好压住自己跳个不停快要爆掉的青筋。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解释清楚一点。”
五条悟又举起了胳膊。
“是——校长——反正应该不久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所以不清楚也没关系吧——”
然后是家入硝子。
“是——校长——其实我只是被龙卷风卷进来的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相比身旁两个人此起彼伏的胳膊,只有中间那位在呈递给高层的报告中“死而复生”的当事人过分沉默。他干脆指名道姓了。
“杰,你来说。”
五条悟和家入硝子的手臂都放下了。如果不是太过熟悉的话,夜蛾可能不会感受到其中一瞬间的僵硬。
夏油杰低敛的眼皮抬起来,细长的眉眼弯成了月弧。与其说是表达情绪的笑容,好像还更像是一种形成了反射的惯性。
“那种事情,我不想想。”
他懒洋洋地说,身子摇晃了一下,好像是想要配合着这句话靠在五条悟的肩膀上。也许是出于对过去的老师的尊重,最终他还是保持着当前的坐姿坐好。
“我的话,应该只要有悟在就好了吧?”
* * *
七海建人靠在车身上。安全送回一年级后,他搭乘新干线前往了长野。已经将学生们送入帐中的伊地知洁高现在就在他的旁边,正在通过手机检查邮件。
回收宿傩的手指是什么难度级别的任务在如今似乎很难界定,但是可以明确的是,有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已经足够胜任。被后辈说了“七海前辈还需要休养吧?虎杖他们让我转达,‘没关系,现在可以换我们来保护七海海啦,没什么可担心的’”这种话,他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道该回些什么才好。
自他的身体恢复以来,五条悟就热衷于让他参与到各种高专的任务里。与其说是协助帮忙,倒不如说是始终让他被事务缠身免受高层骚扰,也许还顺带了公费旅游带薪度假。
这种诡异的温柔与常识人定义的关怀实在相去甚远。
“不……说实话,放我去一趟马来西亚度假就可以了吧。时间长短由我自己来决定。”
对于这件事,他发表自己的意见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当时,仅剩的左臂支在翘起的二郎腿上、用手拄着脸颊,那位夏油先生笑眯眯地回答了他。
“嗯……因为我和悟还没有一起去过马来西亚呢,所以我猜答案应该是‘不行’吧。”
不得不说,夏油先生对于五条悟的判断总归是非常准确的。从洗手间回来的五条悟在门外面就喊出了“是是~不许去~~要好好工作哦~~”的声音。
家入硝子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示意他活动一下自己的左臂。七海建人照做了。
那是新生的左臂。在与特级咒灵的战斗中、被碰触到灵魂而炸毁的左臂,如今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完美地重生了。不管是神经的连接还是咒力的流通都不存在问题。
“挺好的,肌肉、血管和神经生长都很完整。嗯……本质上不是重新创造出来的手臂,更像是把原装的还给七海了。端粒长度也能吻合的话应该就没错了,这个等我回去再看。”家入硝子说,转过头面向夏油杰继续,“《人体解剖学图谱》《神经科学原理》我带来了,夏油,基础知识你得全部背下来。和咒力相关的资料让五条去给你找。要动到脑子的话建议你还是先用动物做实验。上次带的那些BALB/c品系小鼠还够用吗?”
“足够了。根本用不到那么多吧,杰?”
无论对于自己、还是对于自己认可的人都非常有自信。五条悟弯下腰轻轻地在夏油杰的脸上亲了一下,手臂架在坐在沙发上的人的肩膀上。
太亲密了。当时的七海想。不是说想不到他们会是这种关系,而且如果他们是这种关系的话、一定会表现成这样。但是始终有哪里不对劲。
是五条悟的问题吗?还是夏油先生的问题?
没有更多相处的时间让他确实地得出答案。在理应于一年前死去的夏油杰——通过那个咒灵——将他的左臂复原之后,他们在五条悟家中吃了晚餐,随后他就与家入硝子一同告别了。
临别时五条悟还在笑嘻嘻地挥着手,对他说“从明天开始就拜托你照顾学生们啦”。
庭院很大。他们肩并肩向外走的时候,作为前辈的高专校医这么告诉他:
“他们两个的事情,我建议不要问。”
家入硝子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烟。她似乎犹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将烟点燃。
“包括‘既然能做到,为什么不把夏油的手臂治好’。”
他们没有等太长时间。在战斗中熟悉了彼此齿轮的凹槽、可以紧密地配合运转的年轻人们没多久就伸展着四肢走出了帐,将宿傩的手指放进封印咒物的盒子里。
说说笑笑的虎杖与钉崎商量着是不是还有充裕的时间去买手信。甜的大概可以买干柿子、带山葵酱给伏黑会不会太奇怪了,要不然干脆就都吃柿子好了,哇在外面出任务还惦记着他们就已经很不错了!热烈的讨论气氛直到车开回市区也没有降温,甚至开始拉扯七海与伊地知加入。
“七海海,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带回去的手信?”
透过车窗,七海建人看向远处积雪的山脉。
“……试着给五条先生带点荞麦面吧。”
他这么说到。
“……?那不是完全不甜吗?”
“不、欸,说不定这样也不错啊,那家伙总是对我们恶作剧吧?就当是回礼?”
叽叽喳喳的学生们在吵闹中决定下来。
“应该、是有人会喜欢这份手信的。”
七海在心里想到。
2-B
把选择权交给别人,说不定还要更轻松呢?有什么人甜甜地在他的耳边低语。
这么做意味着什么?我要放弃什么、我要付出什么代价?夏油杰问那个声音。我还会是我吗?
没有回答。风呜呜地吹,像是一阵奇怪的哭泣。
第一次与同性发生了身体关系之后,好像是蔓延在干草上的野火,一切都不可收拾起来——他们几乎滚遍了整个公寓。夜晚播放的影片变成了背景音乐,在五条悟不需要出任务不需要教学的白天、复健也变成了一纸空谈。
或者说,夏油杰的复健活动就是在五条悟的身上进行的。他被抵在窗户上、被掼在沙发里、被摆在玄关的条案上按着屁股肏,浴室的瓷砖上留下过他的抓痕,来不及洗的床上用品以几乎一天一套的频率被消耗掉。他的腰摆得不像话、腿被反折地压在自己胸口再不然就是被一字掰开,耸动进出的节奏让他崩溃,心率快得像是在进行短跑比赛终点前两米的冲刺。在被五条悟顶入难以想象的深处的时候,他惊喘着绷紧可以调动的所有肌肉,不受自己控制地高亢地尖叫着射精。
在初次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咬伤、抓伤五条悟的地方不会被那个人用反转术式治愈,总是明晃晃地被展示在自己眼前。而与之相对的,五条悟也会刻意去舔他的断肢。似乎并不是出于自己的癖好,而是发现了在用舌头接触那里的时候会让他瑟缩扭动着躲避——在夏油杰的面前,五条悟没有丝毫控制本性里的恶劣因子必要。让他惊慌地颤栗、抽搐着恳求、无声地流泪才是五条悟的真正目的。
肢体交缠的时候,夏油杰会逐渐陷入思绪的空白。在五条悟带来的连绵不绝的高潮里,他没有空隙思考丑恶与珍贵、善恶与大义,只知道彼此的体温是真实的。
性的欲求过后,五条悟会紧紧地拥抱着他,柔软的皮肤贴合在一起,两个人湿润的呼吸像渔网一样纠缠。
温暖。
饱足感。
每一个重复的白日里、从书中阅读到的字句变成无意义的符号。窗外的霓虹灯提醒着他世界仍然充满了猴子,但是在这种时刻、他好像可以把自己抽离出去,放任灵魂沉溺在安全舒适的怀抱里——如此一来,痛苦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被洇湿的床单像是变态发育的昆虫的茧,把他们两个人牢牢地裹在一起。五条悟小声地给他讲他离开后发生的事情。在这种时候,那个人脸上的表情生动又快活,不再像是那个在他刚刚醒来时发表奇怪的宣言的……他几乎难以认为是五条悟的什么人。
“我去收养了伏黑甚尔的儿子,他今年就要入学高专了。”五条悟说,“小孩真恐怖,好敏感,还会突然生病。杰明明也在带孩子,却一点经验提示都没给过我。”
“硝子有一段时间抽烟很凶……”五条悟说,“喝酒也是。但是她说随便用用反转术式给自己清理肺和血管就行,所以没关系。”
“每天都忙得不了了,根本没空想杰。有的时候觉得也算是好事。”五条悟说,“可是做梦的时候就不行。杰老是跑进来……我只好选择不睡觉。”
“学生们也会在任务里牺牲。”五条悟说,“就算我一直在工作也避免不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五条悟会下意识地用力,好像害怕他做出什么激烈的反应或者跑掉。毛茸茸的白发蹭着他的颈窝,像是在提供肢体接触安慰的小动物。他的左臂被紧紧抱住,如果右臂尚存的话,他也许会在这种时候揉揉五条的头发——无力感的钝痛偶尔会这样叮刺他。
悟确实地、好好地振作起来了。他领悟到这一点,又为自己曾让悟必须一个人振作起来而感到伤心。
投桃报李,夏油杰也会给五条悟讲美美子和菜菜子。她们发烧的时候,他找到孔时雨帮他联系医生。能够用反转术式治疗别人的术师只知道硝子,他不得不忍受猴子在他们的家中出出进进。
在可以做到的范围内,他总是想要尽量避开与非术师的交往。所以在真奈美还没有加入组织的时候,账务全部由他自己做好,还为此买了很多财务类的书籍学习。
白天要布教、要收集咒灵、要与捐款人谈判,他用晚上的时间教美美子和菜菜子她们应该掌握的基本知识,在她们沉沉睡去后继续自己要做的工作。在最开始的时候,还要在凌晨准备给养女们的午餐——直到现在他也可以用金枪鱼泥和土豆泥捏出圆滚滚的娃娃脸,贴上玉子烧切片或者海苔切片作为头发,具体是哪一种取决于这份午餐属于菜菜子还是美美子。
“杰也好忙。”五条悟湛蓝的眼睛半眯着,用红红的鼻尖顶他的脸颊,“那么杰有想我吗?”
夏油杰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因为“气势很重要”,所以他披上了五条袈裟——其实明明还有很多其他选择。那算是在想五条悟吗?他并没有仔细思考过自己的心态。
“我们是最强的”。如果把名为“五条”的东西穿在身上,好像就能一直延续这个假象。
并非“最强”、而是“我们”……这样的假象。
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呢?
长久的沉默后,夏油杰发出叹息。
“有哦。”
他在每一次看向天空的时候想起五条悟的双眼。
他在每一次触碰落雪的时候想起五条悟的短发。
五条悟被镌刻在他的生命里。他不清楚悟是怎么想的——但是悟是他的青春、他的美梦,即使他决定踏入地狱,拥有过五条悟的三年也不会在他的记忆中褪色。
对于夏油杰自己来说,悟是唯一的挚友。所以无论悟对他做了什么,那都应该是被允许的。
“是这样啊。”五条悟伸展着长臂,把他整个人包覆在怀里。夏油杰听到他的挚友的心跳,强劲的、沉稳的、充满生命力的声音一下一下震动着他的鼓膜。
“那就太好了。”
五条悟说。
在他即将陷入沉睡的时候,他模糊地意识到:
自己心跳的节奏正在渐渐与五条悟的合而为一。
* * *
如果一直保持着这样平稳的日常的话,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改变——然而墨菲定律与蝴蝶风暴都是世界运转规律的一环。
一句无心的话、一次偶然的撞破、一场规划好的救赎可以让一个人的人生发生改变;在艺术作品里,一对情侣的分手开启的多米诺骨牌游戏可能最终导致日本的毁灭。
久违了三个月,当夏油杰看着自己手上残留的血迹的时候,他突如其来地明白了一件事:地狱不会因为自己的忽视变成天堂。
事情的开端也许只是某个家庭的争吵:因此而离家出走的年轻人没能找到赖以为生的工作,最终进入了暴力集团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或者也可能是一个完全自甘堕落的故事。最后的结果都是相同的。
人类坠入随波逐流的深渊实在非常容易,不过这个起因已经不是脚下的两具尸体可以告诉他的了。
好臭。
但并不是因为浓重的血腥味。
玄关之外传来脚步声。
“杰、菜菜子和美美子说想要见你,我……”
话音中止了。
是因为什么呢?
夏油杰看向玄关。夕阳从窗外投射在他的后背上,密封的空间隔绝了冷空气,理论上他应该能够感觉到纯粹的温暖的热度才对。五条悟的白发在阳光中闪着金黄色的光芒,他的眼罩还没来得及解下来——悟与他相处时,总是会在第一时间摘下眼罩,“因为想要把杰留在我的瞳孔里”,他是这么说的。
“悟没有在外面布下结界吧?”夏油说,染血的左手手指卷住一缕在斗殴中散乱下来的长发绕了一圈,别回耳朵后面,“因为觉得只需要防范我出去就可以了……但是最好还是设置一下吧。就算是穷乡僻壤,也会有想要入室抢劫的人来着。”
五条悟在沉默中走向他。将近7公分的身高差在距离很近的时候让他不得不仰起头才能完整地看到五条悟的脸,现在那张漂亮的面孔上没有快乐的表情了,垮着的嘴角显示出了主人心中的烦躁。
他眨眨眼睛,叹了一口气。在五条悟抬起手臂、拇指用力地蹭着他脸颊上的血迹的时候,夏油杰也伸出了自己的左臂,把五条悟的眼罩拉了下来。
苍青色的双眼中弥漫的云雾被夕阳镀上金边。
“杰都知道了?”
夏油杰在澄澈的虹膜上看见自己。这个时候,想要笑一下也不算很难——但是他莫名其妙地、打从心里不愿意。经过了这段时间,在悟面前假笑之类的事,可以到此为止了。
只能保持面无表情了。大概并不好看。不然悟的脸色不会这样糟糕。
“应该差不多吧。能摸到这种地下室,他们是运气太好了还是太不好了呢?”
在撬开门锁进入到房间里的时候,两位盗匪确实说出了类似“赚大了”“残疾人?在这种地方?和以前一样杀了也没关系吧”的话。
杀了也没关系。
弱者特有的丑恶。
非术师。
回过神来的时候,其中一个人的颅骨已经被他捏碎了。这是他第一次单手进行战斗,利用双腿绞锁住对手的身体,一只手也可以在被固定的敌手身上做出残酷的举动。
污浊的液体从那具尸体的鼻孔与耳朵里滴滴答答地淌出来,夏油杰站起来甩甩手,看向不规则地折断的胫骨以奇怪的角度刺穿皮肤、在地上惨叫着爬行的另一个人。
猴子。
隔离的环境与虚假的幻象让他误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已经可以忍受了,但那些都是因为无法碰触真实产生的幻觉。真正见到了这两个人的时候,镜花水月被击碎成千千万万片,每一片都在嘲笑他的天真和愚蠢。
循序渐进的脱敏治疗可能适用于他吗?因为意外的发生,这个问题已经得不到答案了。
五条悟的手抚摸过他的下巴,然后顺着肩臂滑落。下一秒,他被紧紧地拥抱在了这个男人的怀抱里。
“杰。”五条悟低着头,小声地贴在他的耳边,“……杰,你杀人了。”
夏油杰又呼出了一口叹息。
“是啊,我杀人了。悟要拿我怎么办呢?”
环住他的腰的手收紧了一些。
“嗯……这些人是该死的吧?所以没关系。”
夏油杰听到了一声脆响。五条悟打了一个响指。随着这声信号,附着着咒力的窗户呈现出像是光线投射过的肥皂泡表面一样的彩色扭曲的纹路。
没有几秒,肥皂泡就碎掉了。
夕阳消失了。同样消失的是写字楼、街道与蚂蚁般的人群。甚至也并没有什么窗户。
那只不过是投影着别处存在的咒具而已。
然后是下一扇,再下一扇。
最后一线虚假的阳光消失的时候,他们回到了真实而安静的黑暗中。
“……要开灯吗?”
“再让我抱一会。”五条悟闷闷地说。他的声音骚动着夏油杰的头发,让他觉得有些痒。
“悟接下去要怎么办?”
沉默。
久到夏油杰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确实地疯了、以至于自己其实没有问出这句话而却自认为有的时候,五条悟用双手握着他的肩膀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在纯粹的黑暗中也闪着光的美丽双眼望向了他。
“这取决于杰。”他说,“杰,告诉我,如果不是抢劫犯呢?如果是别的人……如果真的只是误入这个地方的人呢?”
这一次他不需要作假。沾满血污的手抚上五条悟的脸颊,夏油杰轻轻地勾起了嘴角。
这到底是什么感情呢?混杂着心痛、不舍与怜惜,他的左胸口在一阵缺血的冰冷中泛起麻木的疼痛,这疼痛几乎要折断他、击碎他,但是他只能说出来。
至少这一刻,他不想欺骗五条悟。
“悟……我讨厌猴子。”
他说。
* * *
搬入新住所的第二天,夏油杰见到了美美子与菜菜子。
“反正我也在高专附近买了新的房子。”五条悟在那天之后这么和他说,“杰没办法和这些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和解也没关系,这样也行。”
“这样也行”。
如果可以的话,就在退让中踏入新的生活;如果不可以的话,就在一方天地里独自生存。这是五条悟代替夏油杰做出的选择。对于这个想法,夏油杰没有异议。
很难说清楚是为什么,从新宿时、不、是从更早前开始,他就打从心里信任着五条悟,而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心情中兴许还掺杂着一些同情与怜爱——做出这些举动的悟真的能够开心吗?做出这些举动的悟真的能够得到满足吗?他实在怀疑这个问题是否有得到肯定答案的可能性。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几乎就要相信自己可以做到了。但是当事实摊开在眼前的时候,他仍然无法欺骗自己。即使是与咒术世界完全无关的普通人,只要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就会提醒他想起过去发生的事。
非术师导致了术师的死亡是事实。即使理性明了这世上的大多数是无辜的人,十年间被自己涓滴注入血脉的厌恶感也不会因此消减。放任这样的世界不作出改变地存续着,他的心与灵魂都会在烧灼的痛苦中发出尖叫。
被温柔地解下眼罩的时候,他看到的是空旷的宅邸。
“后面有空地,随便种点什么都行。”五条悟说,“保证这次都是真的,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杰了。”
随风飘落的樱花花瓣沾在五条悟的嘴唇上,夏油杰抬起头,将那片花瓣抿下来。
“有什么要为明天准备的吗?”那个人没什么表情地继续说,“我可以去买。”
枷场美美子与枷场菜菜子作为特别入学的学生就读于京都校。逃过处刑的诅咒师入学咒术高专,这个特例被作为五条悟的任性之一记录在案。
这是自去年12月以来,他们的第一次会面。
五条悟给他讲过:祈本里香成佛,乙骨忧太被重新评定为4级术师,五条悟安排了米格鲁对他辅导,正准备着手处理盘星教的海外事务;拉鲁与九十九由基搭上了线,要说他们兴味相投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事;菅田真奈美作为独立诅咒师隐藏了起来,真遗憾,五条悟说,本来想说要不然把她塞进五条家帮我管账的,她还把那个祢木利久一起带走了。
五条悟专门去找了美美子和菜菜子。交涉后,两个小姑娘同意了进入高专就读。争取高层对年轻诅咒师的赦免全权由五条悟经手操办,但上层的条件是让她们入读京都校,不在五条悟的管控范围内。
“真的假的,那副畏畏缩缩又想给我使绊子的样子也太难看了。”五条悟说,那个时候他的半边身子正叠在夏油杰的身上,用鼻尖拱着趴在床上努力平复喘息的夏油汗湿的后颈,“明明如果想杀的话就直接把他们杀光了。”
“没有办法吧?”夏油带着含混的笑意回他,“悟没有上交我的尸体,和我达成同盟的可能性就不会消失。”
五条悟赌气似的咬他的脖子:“可能性……明明就是同盟啊,不是连戒指都给你戴上了吗?还要比这个更同盟的吗?”
夏油杰瑟缩了一下。
“所以美美子和菜菜子直接入学了?”他问,“不需要再等下一年吗?”
“嗯,她们对咒力的掌握本来也很好。一般课业和理论上的东西补补就行了。”五条悟大大咧咧地这么说,“杰安心一点,小孩子就是要多独立生存才能长大。”
“……这就是你放养学生的理由?”
“嗯嗯~嗯嗯~因为那个嘛~他们的能力都很强哦?不用老师我担心。”
——确实不需要担心。
虽然在甫一见面时哭得令人心碎,但是在好好地观察了之后,他确实地放心了下来。美美子和菜菜子过得不错。少女们的面颊红润,头发也有光泽。大致因为担忧而瘦了很多,不过总体看来健康且精神。她们穿着改良成水手服的高专制服,美美子还系上了她最喜欢的领巾。
少女们一左一右地靠在他身上。
“这是……五条悟做的吗?”菜菜子拉着他的袖子抽泣。
夏油杰想,如果不好好说点什么的话,他的两个女儿大概就要去和门外的五条悟拼命了。
他绕开了这个问题,悄悄引导着美美子和菜菜子,让她们把话题回转到在高专的生活上。
“真依也不喜欢被叫姓,”菜菜子说,“所以我们都是用名字互相称呼的。”
明明一开始并不觉得自己能够毫无芥蒂地与咒术师们一起生活。以一己之力祓除京都百鬼夜行的1只特级咒灵、5只一级咒灵的东堂很可怕,把高专制服改得像传统服饰一样的加茂很奇怪,同级生里还有一个Robot,庵歌姬老师提到五条悟的时候咬牙切齿说出“人渣”两个字,前缀是小小声的“那两个”。
如果不是紧紧握住了彼此的手,她们说不定在刚入学的时候就会因为攻击老师而被退学。
好好上学是和五条悟约定的一环。五条悟是夏油大人唯一的挚友,但也是杀死夏油大人的仇人。在最初见面的时候,她们本来觉得就算是以卵击石、也要为夏油大人报仇。
但是五条悟说的话让她们安静了下来。
“杰还活着。”他说。
于是她们与五条悟约定好了。
“杰没教过你们吗?与咒术师约定要定下‘束缚’,我无所谓,看你们。”
不需要。因为五条悟是夏油大人唯一认可的挚友,怀疑他在某种程度上说等同于怀疑夏油大人。她们守着这个约定,期盼着可以再次见到“如果被发现还活着可能就要被杀了哦?得好好保密”的夏油大人的那天。
因此认真学习是必要的。高专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不足,校长看起来也是个思想腐朽的烂橘子,但是桃前辈很可爱。真依的脾气太别扭了,不过会变成这样很好理解。付丧操术、构筑术式与她们的术式多多少少有相似的地方,这让她们的交流有了立足点。
在某一次任务里,菜菜子利用手机和桃前辈打出了漂亮的瞬移配合,美美子把目标咒灵吊在最适合射击的位置后,从桃的扫帚上一跃而下的真依一发子弹带走了那个因为错误情报被判定为二级的一级咒灵。
不要说受伤了。简易领域消失的时候她们掸着身上的灰尘呼出一口气,根本连裙子都没有弄脏。
这是美美子和菜菜子第一次融入同龄人的“群体”。
“这个是桃前辈……教我们做的。”吃过了煮锅,在临别的时候,美美子用双手递出一个小小的毛毡玩偶。毛毡狐狸大大的尾巴一甩一甩,嗅着夏油杰的指尖,“注入咒力就可以动。”
“我们也有。”菜菜子指着自己和美美子的手机挂坠,分别是一黑一白的两只小猫。
“夏油大人……”她们两个环抱住夏油,几秒后依依不舍地松开,“再见。我们之后再过来。”
夏油杰逐一摸了摸她们的头发,笑着目送五条悟带她们走远。
“我可是被狠狠地威胁了。”
这是回到了房间内的五条悟对他说出的第一句话。大大咧咧地躺在了他的膝盖上,最强的咒术师抱怨着掀开自己的眼罩。夏油杰把手指插入他的短发中,轻柔地按着他的头皮。
“毕竟悟在用我做人质嘛……被威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夏油杰是五条悟的人质。美美子与菜菜子因此而被强迫着试探地、小心翼翼地迈入了新的生活。
——美美子与菜菜子同样是五条悟的人质。
五条悟把那个摆着尾巴的狐狸玩偶提溜起来。
“她们也给了我一个。”成年人把兜里那只小小的、怒气冲冲的白猫掏出来,随手抛到茶几上(白猫站稳后非常凶地叫了几声),“京都校每天都在搞女子联谊会吗?还是说冥冥会卖这个赚钱?”
夏油杰没有答话。他看着五条悟跃跃欲试地做出想要把那个慌张的毛毡狐狸吞入口中的动作,握住了这个人骨节浮凸的手指。
“悟,不要吃这个。”他说,勾出了一个虚浮的笑容:
“我不是就在这里吗?”
蓝宝石一样的、圆圆的眼睛注视着他。稍微歪了歪头,白发柔软地扫向脑后,五条悟放下了手中的狐狸玩偶。
“杰想要被我吃掉吗?”
夏油杰低低地笑着,单手抚摸着五条悟的脸颊,俯身亲吻他的嘴唇。好好地践行了承诺,自愿探出的舌被五条悟叼在嘴里吮得发麻。
含糊的低语像是一声叹息。
“谁知道呢?”
他被温柔地抱了。黏答答的长吻没有间断,他趴伏在矮几上,和服下摆被掀开,半坐在五条悟的腿上,艰难地扭身送上持续着的、亲昵又潮湿的吻。左臂垫在头下,手挣扎着伸向前方,因为甜蜜酥麻的快乐而张张缩缩的手指在半途被五条悟五指交叉地扣紧,按平在桌面上。
像是泡在温泉中一样暖热又平缓的快感随着深深楔入他的身体的抽插淹没了一切。在胸口揉到心满意足的手滑下去握住他的阴茎,用与他体内相同的节奏上下抚慰着男性器官,指尖在湿漉漉地不断淌出前液的龟头打转。
泪眼模糊的余光里,夏油杰看到摆在桌子上的、紧紧依偎着彼此的毛毡玩偶们勾在一起的毛茸茸的尾巴。
“悟……”他轻轻地呢喃着,“悟……”
悟。
后面要接什么呢?
他在十数年前就已经见到了自己的末路,也决定了要平静地走入深渊。知道了他的家人们在那之后也可以安然地生活,让他最后的担心也消失了。
他希望她们的生活能够继续。
他希望她们遗忘、学习,然后欢笑。
那么他到底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世界上?无法推动的石头、无法战胜的风车,岿然不动地存在着的这个地狱,为什么不逃开呢?
对于曾经的夏油杰来说,“逃离世界”从来不是一个可选项。
而如今——
他看向五条悟。他看着那双永恒美丽的眼睛,心口涌动的酸楚中同时翻滚着膨胀的怜爱与欲求。
没有其他任何时刻可以让他更明了地看清将他留下的、他身上日渐显露的枷锁。那甚至不是五条悟给予他的,更不是事到如今才因为后来发生的种种而出现的。
只不过是长久以来从未发觉而已。
“恋人的关系会更紧密吗?”“爱情是更坚实的感情吗?”——他这么问过五条悟。
现在他明白了。
爱与爱情是不同的东西。
饱含着他的青春、他的记忆。
维系着他的生命、他的灵魂。
他的挚友、他的爱人。
“悟……”他说,“爱你。”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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