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夏油杰睁开眼。
他的卷子已经答了一半，是假模假式的英语考试。考虑到即使是咒术师也有与外国友人交流的需求，这门课算是勉强保留下来的正统文化课程之一。对于优等生来说并不算是很难的题目，在初时的愣怔之后，夏油杰迅速开始继续他应该进行的工作。
“好——慢——啊——”
考试结束的时间还没有到。虽然三个人都已经答完了卷子、夜蛾老师也并不在场，硝子甚至已经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但是突然开始说话明显也是违反考场纪律的吧。是说，这到底算不算考场啊。
“悟，不要这么大声。现在还在考试吧？”
“没所谓吧？反正都已经写完了。还是说杰对自己的水平没信心，求求我的话答案可以给你抄哦？”
“哈啊，话是这么说，悟恐怕从开始考试就在偷看我的卷子吧，六眼是这么用的？”
夏油杰十分熟稔这样的口角，接起话信手拈来。要说有什么的话，只是在心里觉得恍惚。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一脸睡意抬起头的硝子，他稍微错顿了一下。以他对这位故友的了解，她应该会在审时度势之后——
“啊、都写完了的话我去交给夜蛾老师了。”
——光速溜走。好，猜对了。
夏油杰抬起头审视着五条悟。他最后记忆中的五条悟时年27岁，会对缠住双目的绷带使用神奇魔法同时搞定自己的头发——推测是无下限——抢学生的人头毫不留情不讲武德，而那张面孔与17岁的他并没有太多不同。
也许少些笑容。
要说完全没有愧疚的话不可能，但是在最后一刻，他体味到的居然是一点点甘甜的惬意满足。
真是抱歉、这大概就是所谓外道的厚颜无耻。悟没有他也可以过得很好，这是他一直相信的事，也是他确实看到的事，对此夏油杰可称安心。选择自己一个人走这条道路是正确的。但是悟的身上被留下了他的痕迹。了解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喜悦。与外界的世界、与大义都没有关联，那是唯独属于“夏油杰”这个个体的窃喜。
在这一个瞬间，夏油杰明白了感情的变质。
也就是他听到“茈”的瞬间。
真是麻烦，这个家伙为什么到最后也还是这么麻烦？
“喂杰，是真的考试考傻了吗？醒一醒。”
脸颊被扯了一下。17岁的五条悟身高190公分，此时此刻泰山压顶让夏油杰都往椅子里一沉，还在自顾自地嘟嘟囔囔“脸上的肉手感不错啊杰最近吃了什么好像有点胖起来了哦，有在认真锻炼吗不要客气需要陪练的话我很高兴动手的”。
对于以前的夏油杰来说，应该是“很吵、既然如此出去说吧”的程度；对于现在的夏油杰来说，则是“很吵、虽然很想揍他但是真的好可爱”的程度。
“没什么……起来，我要去买汽水。”
“啊！一起！”
体内咒灵共有一百五十七体，大多数是杂鱼水平。不知道是否是年轻的身体的影响，再次感受到虹龙甚至让他有一种愚蠢又兴奋的冲动，跃跃欲试地想要欺负一下这个年轻版本的五条悟。虽然但是总归还是要克制一下，他想，扮演年轻的自己最重要的就是控制笑容和声调，再来是体术和咒灵操术，尽量避免可能露出马脚的地方，然后——
首先要去接美美子和菜菜子。乙骨忧太尚未拥有特级咒灵祈本里香，因此要再等上几年。吵闹的猴子们杀掉也不是不行，但是为了目标暂且可以忍耐。虹龙还在意味着此时在星浆体事件发生之前，尽管知道并非是唯一的星浆体，天内理子也有被拯救的意义。如果在护送星浆体时直接刺杀天元，说不定也可以通过削弱结界促进猴子的进化，因此作为备选之一。
夏油杰在心中盘点着行动计划列表。一为收集咒灵、二为筹集资金，他忍耐过十年。和猴子交流虽然令人感到恶心也并非完全无法接受，但是所谓的家应该不会再回了。
有时行为的目的无关乎行为本身，重点在于某种证明。他已经做出过一次决断，这一次可以将一切交给天意，顺其自然——他们不再是他的家人，他将一视同仁地念出判词，是否能够活下来全看他们自己的天命造化。
“杰？今天怎么了，一直在发呆。”
投币落入自贩机的清脆声音、五条悟的问句将他从沉思中拉回来。夏油杰按下了选择的按钮，因为有些恍惚，险些买了零度可乐。这可不行、那玩意儿对悟来说半点帮助都没有。
“可能是太热了吧……最近也没有什么能提得起神的任务。”
他把可乐递给五条悟。如果确实地实行计划的话，那么还有和五条悟泡在一起的时间。悟的觉醒是在星浆体任务中，阻止伏黑甚尔的袭击的话也许可以将“最强”的诞生延后。这样一来，他的计划就有了不被阻挠的可能性。
如果在以前，他也许会奇怪自己为何从未将“拉拢五条悟”或“杀死五条悟”纳入考虑。
——现在不会了。他已经明白了。
“啊、谢了。”五条悟接过可乐，用力上下晃了几下，“只是提不起神吗？杰有没有打报告，要不要来试试你前几天收来的那个会用简易领域的咒灵？那个基本是裂口女1号吧。”
虽然裂口女确实在，但是有没有打报告这种事夏油杰当然是不记得了。这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
“如果碰上2号3号的话合成掉说不定能进化，所以万一被你失手祓除就不划算了。想要打架就直说，就算只是体术我也……”
“扑哧”。
易拉环打开的一瞬间，毫无防备的夏油杰被突然喷出来的可乐溅了一脸。
“啊哈哈哈，刘海都耷拉下来了！”
五条悟在夏油杰面前捂着肚子把眼睛笑出了好几道褶。
好了、完全理解了，什么不会拉拢不会杀死，这根本就不是任何人能忍耐的程度，现在立刻马上把这家伙送去地狱。这么想着的夏油杰微笑着伸出手，电波一样“滋滋”的声响下，咒灵撕开空间的裂缝开始向外探出头。
就算没有打报告、警报什么的应该无所谓吧。反正他现在的身份只是高专生，高专生有不过脑子地做冲动傻事的特权。
“欸、怎么这么生气，不要这样嘛杰——”
五条悟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浓郁而具有威压的咒力散发开来，具体来说，即使是当时已经被誉为“最强”的二人，也不应该有这种程度的……
“这么多年没见、也没有一杯茶的时间叙旧，欸啊怎么想都很伤心耶。不过现在总该有空和我好好聊聊了吧。”
在夏油杰睁大的眼睛里、深紫色的虹膜上倒映着发自内心地笑着的五条悟。
现年17岁，年轻的脸上洋溢着青春。
如果不去看墨镜后面过分犀利的蔚蓝双眼的话。
“就从你记得到什么时候开始，怎么样？”
2
“悟……”
——开什么玩笑，当然是说什么都不记得。虹龙的角顶向五条悟的身体，在对方避让的瞬间夏油杰挣脱了铁腕束缚。因为术式过于强大而被人畏惧，但是这家伙明明就算不用术式，单凭庞大的咒力加强肉体能力、打起架来也是个怪物。
“……你在说什么啊！”
夏油杰喊出来的瞬间，虹龙的爪子握住了五条悟。因为无下限的原因事实上只是虚握，表面17岁的青少年术师露出了轻快的笑容，用一根手指顶住虹龙的指甲尖，从自己眼前平行推开。
咒灵入侵的警报刺耳地高声响起来。
“好了好了，不得不说夏油君的演技真是超差，愣那~么长时间神真的觉得我不会觉得不对喔？”五条悟蹬住虹龙的鳞片高高跃起，在空中翻了一个身，把从自己耳后伸出来的长剪刀从裂口女1号手中抽出来，踩在虹龙的头顶上“咔嚓咔嚓”地对着空气比划了两下。
“少说两句吧悟，吵死了。我本来是打算平和地离开的哦？也不是说想现在就把高专夷平……我好歹也对这个地方有点感情。”
“不演了吗？刘海湿了心情不好吗？我的心情可是很好！啊杰现在也就这两个还能让我打一打吧？呀——这就是咒灵操术的不好，没有储备量的话、欸、等下、等等，杰，干嘛比出一个漩涡我怎么不记得你有那么喜欢伊藤○二，这是啥这侵犯版权了吧？！忧太写报告的时候可没说过版权问题，现在的小孩子都不看经典恐怖漫画了吗——”
“咚”。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悟，给我下来！”
赶到现场的夜蛾正道头疼欲裂。在他的身后，家入硝子一晃一晃地踱到开阔地带的边缘，伸出手向问题儿童们挥了挥。夏油杰顶着头壳上被敲出的包快速思考，是否可以通过假意威胁前班导与老同学的生命安全达成自己撤离的目的。
如果五条悟也并不是17岁的五条悟，那么他可能需要重新制订大部分计划。夏油杰抬起眼睛看向在半空中的悟。他的动作很轻盈，插着兜架着太阳镜，像是踩楼梯一样踢踢踏踏地从虹龙身上往下蹦。也许别人不会明白，但是那双始终没有将焦点从他身上移开的眼睛正在警告他。
——不要轻举妄动。
“悟！明天上交检讨报告！”在给五条悟的脑袋顶上也补了一拳之后，夜蛾正道转向头发在太阳下已经开始变干但是还是黏糊糊的另一个问题儿童，“杰。你也要写——把刚刚那个术式的原理好好说明一下，作为这学期的期末成绩。”
“除此之外——”
“……喂，杰，说点什么嘛。”
正在修剪草坪的五条悟说。同样作为惩罚，他们要负责一周的学校打扫任务。没能先去洗一个澡、惨兮兮地挂着可乐渍在身上的夏油杰不想说话。五条悟使用园艺剪的动作充分让他想起了刚刚的打斗，夏油杰脸上的笑容逐渐明显，身边的气压迅速变低。
很想用浇水的软管滋五条悟。他也真的这么做了。可惜的是水柱在接近这个男人的地方被阻挡而飞溅成了四散的水珠，纷纷洒洒地落到草坪中间。
……他已经可以常驻无下限术式了。那么反转术式也应该掌握了。
“想让我说什么，该说的不是已经都说了吗？”
“都……不对吧，杰没回答我吧？我明明从灵魂深处发出了对你的呼唤结果你完全没有张嘴回答我！这不是完全变成我的单箭头了吗？”
基本上是在再打一架的边缘了。夏油杰笑眯眯地深呼吸着。
“胡说些什么呢，你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不就是说了点奇奇怪怪让人发笑的……啊。”
五条悟在他的身边哼起了小曲，高昂的心情完全体现在七扭八歪的音符中。
“原～来～是那个时候呀～”
夏季的风吹着树叶，阳光在五条悟的脸上投下斑驳的碎影。心情很好的表面中学生对着夏油杰咧开了一个超级巨大的笑容，突然扔掉了手里的剪刀扑向他。
“悟，黏糊糊的很难受，这是做什么想要闷死我吗。”
夏油杰挣扎着，因为被结实的身体埋住，饱含怒火的声音变得闷闷的。如果确定五条悟是敌人的话，现在就应该出手攻击了。但是事到如今，即使作为自己前进的道路上明确可见的最大阻碍，他也没办法把五条悟作为敌人对待。
话又说回来，明明已经把他杀了为什么会是这种态度，果然十年不见人就会发展出一些故友不知道的奇怪性格？
那也不对。他可是还在记恨着不假辞色又冷淡得要命的悟呢。
“杰——这样吧，我们来约法三章吧。”
五条悟毛绒绒的白发在夏油杰的肩膀上蹭来蹭去。真的很黏，努力克制着打人的冲动，夏油杰把手中的水管拧成了麻花。
“……别生气嘛。好了我知道了、因为抑郁症不吃药所以杰的自控能力已经退化掉了，那三章不行的话就只要一章也行。相对的，其他事情杰想做什么都可以，我还会帮你。”
“悟打算怎么帮我？跳进新宿站放一个苍怎么样，这样好像也比较有效率，我同意。”
“这就是我要说的——”
还在变声期的声音顿时乐不可支，好像是恶作剧成功了一样。心存困惑的夏油杰等待着五条悟说出下一句话。
“杰的一派，不许杀人♡”
夏油杰把水管对准了自己的肩膀。精确地说，肩膀上的那张脸。明知道冲不到也实在很想发泄一下。
……结果最后只把自己淋湿了。
“——拒绝哦。”
“欸、考虑一下嘛。最强术师万事屋还有未来预知Buff，只需要杰一点小小的牺牲就能够得到！简直是出血大放送，大概唯一比不上的就是多啦O梦了吧？”
“悟。”
夏油杰把声音沉下来。
“明知道我绝不会放弃……这是我选择的道路，就算死过一次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因为‘要尽力做自己能做到的事’对吧？嗯……我也有考虑过这句话。”
五条悟扒着夏油杰的肩膀，扭着他的下巴，要求他的挚友直视自己。这副青涩的面容下藏着一个已经被沉重的负担压到扭曲的灵魂，但是幸好现在一切裂痕还未客观发生，这个人的两颊上甚至还有些捏起来手感不错的腮肉。
论迹不论心、论迹不论心。在这个时候，所有事情都还来得及。
“杰太客气了。你不是我唯一的亲友嘛——也就是说，应该把我算进‘自己’的一部分里才对。”
五条悟在夏油杰的虹膜中看到自己。距离很近。他的心跳以难以察觉的微小程度加速，这已经是他努力控制过了的结果。
“这样的话，就算不杀人也办得到。只要是我们两个人，不管什么都能做到。创造没有咒术师会受到伤害的新时代当然也不在话下，对吧？”
夏油杰沉默了一分钟。在沉默中，风声与蝉鸣声都显得格外地大。
然后，他开口了。
“……悟，刚刚夜蛾老师打你的时候，你特意把无下限关了吧？”
五条悟凝视着距离他不足十公分的、张合的嘴唇。
“？是哦，关了。”
“再关一下吧。”
“欸，要做什么……”
这么应声着的五条悟下意识地回应了夏油杰的要求。
然后被水管里冰凉的自来水浇了个透顶。
3
“不定下束缚没关系吗？”
电车车窗外的景色是山。浓绿的阴影覆盖下，不知道会有多少低级咒灵在徘徊。电车内也并没有好一点。散发着臭味的猴子拖着肮脏的身躯坐在车厢里，因为忧愁、烦闷、恶意诞生的蝇头呢喃着低频率的不知所谓的声音。令人作呕。
夏油杰在补充生活物资的时候，首先去购买了除臭剂。
这是复活的第二天。他和五条悟直接去向夜蛾老师请了假，现在正在前往穷乡僻壤的路上。
“没什么关系吧？虽然杰是总让我伤脑筋，不过我信你哦。”
上一次听到这句话是自己临死前。夏油杰想。
五条悟摆弄着手机。
“好麻烦，要是伊地知在就好了……让他开车送我们过去。”
“话不是这么说，现在得首先让他去考到驾照。——等等、他还没入学呢吧。”
“咔嚓”。
夏油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意识到那是手机的前置摄像头被启动的声音。
“哇杰惊讶的表情GET！不错，保存起来发给硝子。”
他眨了两下眼，随即用手挡住嘴、眯缝着眼睛笑了起来。
“欸，悟怎么入戏这么深，装年轻好恶心。”
五条悟没有被激怒，正相反，他看上去比之前还要快乐，伸展着手臂搭在身边挚友的肩膀上，一把把这具没什么抗拒的躯体揽过、撞到自己的身上。
“？”
“我的心态一直超年轻根本不用装，杰就是做不到才会被识破哦！投入一点啦、投入一点，至少别让硝子他们看出破绽吧？”
“好——好——不是我说，悟，注意距离感，不要突然靠这么近。”
夏油杰靠在五条悟的肩膀上。他们今天没有穿高专的制服，轻薄的纯棉T恤下面是五条悟散发着热度的身体。电车里的空调也许是坏掉了……千禧年的设备技术有这么差吗。
话虽如此。
“这就对了嘛。这是很必要的！杰也不记得那个时候有拒绝我贴贴吧？而且后来杰自己也是距离感超级差的，还吓到了我的学生来着。”
夏油杰懒得接话。
“不可以那样对待有女朋友的小孩子哦，杰一定要记清楚才行。”
五条悟兴高采烈地补充道。
旧■■村是一个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偏远山村，这意味着——
“好久没坐过了啊这个。哎呀，超~怀念！”
五条悟坐在蝠鲼形的咒灵上。完全无所谓会不会被人看到，夸张地把长腿悬在空中前前后后地晃着。他顺手掏出了自己的绷带，把墨镜摘下来挂在前襟上，然后把绷带放进了夏油杰的手心里。
“杰帮我戴上吧？”
“……？”
“不是，因为那个啊？我可是很强哦，包括六眼？不遮起来的话就太累了，而且这里也没有镜子。”
夏油杰挑起了眉毛。实话说，在电车上没有推开五条悟是第一个失误，这一次再口头拒绝又让身体擅自动起来的话，他基本能想象到五条悟会憋出一句什么怪话。口嫌体正直在2010代已经不流行了，就算已经想清楚了感情问题，还是希望自己可以保留住大人的矜持。
“呼呼。悟要拜托我吗？还是干脆求求我？”
双手撑在背后，仰头看向夏油杰的五条悟吐了吐舌头。
“啊？这也不对吧杰，这个时候应该虽然嘴上抱怨‘悟好麻烦’、但是高高兴兴地接过去帮我缠上吧？这样才不会Out of Character。”
夏油杰把手背贴在了因为仰头的动作没有被前发盖住的额头上。
“……哎呀悟，果然是脑子烧坏了？不要搞些不存在的东西来骗我，我又没有失忆？我的话应该会直接叫你出去打架才对吧？”
银白色的眉线压在眉头。宝石一样的眼珠转到眼角。饱满红润的嘴唇向下撇了一下，从咧开的牙缝间跑出来的音节是“切”。
夏油杰忍不住笑出来。绷带很长，在五条悟的前庭缠出去了三圈，遮得严严实实。他没有停手，用剩余的部分在五条的后脑勺打了一个超大个的蝴蝶结。
“……杰。”
“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不是系了……算了。”
五条悟把身子直起来。头发果然没有再垂下去，突破地心引力直直地冲着天空招摇自己。这到底是什么魔法……夏油杰难以控制地思考着这件事。
在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收回自己的手了。
他在五条悟的头发上摸了一把。亲手结束了他的生命的男人肉眼可见地愣住了，而这个反应也不单单只属于五条悟一个人。幸好已经到了村子的边缘，咒灵的飞行高度下降，夏油杰率先跳了下去，抢在任何乱七八糟的句子从五条悟的口中溜出来之前开口。
“那么，还请最强术师略施援手。”他挺直了身体说，“既然不希望我杀人，就换个方法把美美子和菜菜子带出来吧。”
乡下村落存在的问题很多，因为无知畏惧而迫害弱者只是其中之一。曾经来到这个村子时，因为有高层的引见所以得到了礼遇，但这次不同。
两个高挑、打扮轻松时尚的年轻人，一个梳着招摇的冲天白发、一个戴着招摇的深色耳钉，来自村民的警惕目光不断落在他们身上，就从进入村子的那一刻开始。
五条悟毫不在意。他甚至掏出了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
“杰之前接到她们两个是在哪里？”
“最里面，农田旁边的长屋。”
“长屋……啊。”
在路过的第一个十字路口，五条悟停下了一会。他到过这个地方，就在夏油离反之后。那个时候的他辨认着每一处咒力的余味，知道在这个十字路口，夏油杰放出了一只二级咒灵。那是一只有着蛇状的身躯、人类的头颅，双眼被缝合、只会不断吞噬一切的咒灵。以前他们都觉得那是只很搞笑的咒灵，诞生于诺基亚默认游戏贪吃蛇不能通关的怨念——这只搞笑的咒灵在这个十字路口周遭吃掉了21人，有老有少，膨胀成原来大小的两倍，然后游向路口的另一边。
在下一个丁字路口放出的是有着四只眼睛和獠牙的三级咒灵。虽然不那么强，捏死普通人也绰绰有余了。
再过一个路口就是那片农田。在那个农田边死去的是一个大婶和一个壮年人。是被更低级的咒灵杀死的。他认识夏油杰的味道，也把挚友拥有的咒灵摸得清清楚楚。他们分享过的日日夜夜都在他的心中脑海里，而在此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可以记得这么清楚。
曾经的五条悟通过咒力的残香想象着夏油杰的行动：从那个长屋开始，每向外走出一步，平静克制的怒火就烧得更炽热。
那两个小丫头身上发生了什么？
在这样的村子里发生了足以让无知的愚民恐慌的事，一切不是很难猜测。
“悟已经想好了吗？”夏油杰突然出声问道。
“欸、只有我想吗？”回过神的五条悟为了表示惊讶歪了歪头，“杰好过分，真的把我当工具人用？”
“这是悟自己提供的服务嘛。不用白不用。”夏油杰笑眯眯地回他，“反正让我想的话就是——”
“就是全杀了、好了好了，杰其实就是完全拒绝思考对吧？”五条悟拍了拍手掌，“快十年过去了，现在杰应该比年轻的时候更理解金钱的力量了。相比之下怎么让她们两个跟你走才是正经事，‘怪刘海哥哥看起来超可疑完全不像好人、还是旁边的漂亮哥哥比较好’，我打赌500円她们两个会这么说哦？”
“谁知道呢，不过和你走还是和我走难道不是一样的吗？”
“——！”
因为这句话突然停下脚步的五条悟在1秒之后扑到了夏油杰的身上，双手牢牢环着他的肩膀，脑袋在他的后颈磨蹭。
“不错，很好，杰，这就对了，以后记得都要用这个回路思考喔——”
一块石头被无下限弹开。
然后是另一块。
“——为什么、五条悟！”
“放开、放开夏油大人！”
就是这时，他们听到了两个稚嫩的声音。
4
浅色头发、深色头发。手拉手的两个小姑娘瞪着有她们两倍高的同款发色组合的高专生。准确地说，是瞪着其中的一个人。
“嗯？嗯？”最强那位迅速理解了一切，但是完全拒绝放弃扒着夏油杰的权力，“果然不是个例。那这不是完全不用什么劝说的步骤了吗。”
他窝着背，把下巴磕在夏油杰的肩膀上，圈住人的手从肩膀滑到腰。对面两个小姑娘要瞪出眼眶的眼珠子让他的心情很好。
“这样就好办多了，反正你们两个肯定会跟杰走的吧？……欸，杰、做什么。”
夏油杰拉开他的手腕，郑重其事地放在空气里，然后向前走出了两步。
“美美子、菜菜子。”他蹲下身子，面向衣衫脏污的小姑娘们伸出了手指——从那根手指上，冒出了一个弱小的咒灵。
“我回来了。如果晚了的话，对不起。”
他说。
首先出现的吸鼻子的声音。做不到控制自己情绪的小孩子们的眼眶几乎在瞬间就湿润了，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两双眼睛中涌出来，美美子和菜菜子“咚咚咚”地跑向夏油杰，一左一右地扑进他的怀里。小声的抽咽很快变成了嚎啕大哭。
“夏油大人、是真的、夏油大人回来了！”她们在哭泣中断断续续地、反反复复地喊着这句话。
五条悟站在夏油杰的身后看着眼前的一切。趴在夏油杰肩头的浅色头发小姑娘抬起了眼睛看向他。沉默着的最强术师用手指在自己的额头比划出一条横线，然后摇了摇头。
菜菜子的手指揪紧了夏油杰的T恤。她哭得更厉害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是这样了。美美子也有咒力，本来想要杀掉那些村民的……但是我没有手机。”
五条悟用小臂比出了一个巨大的“叉”字符号。
“杰、常识教育完全不及格！”他大叫道，“现在就得把她们两个送去寄宿学校好好上一上课！”
好家伙，夏油杰想。悟呼吁常识教育，好家伙。奇景啊。厉害极了。
浅色头发的那个不怕死地向五条做了一个鬼脸。
“才轮不到你说话呢。”她说，快乐地坐在夏油杰的腿上，拉着坐在另一边的美美子的手，“我们只听夏油大人的。”
夏油杰的手放在美美子和菜菜子的头上，顺着她们两个有些打结的头发。
“关于这件事……”他抬起垂下的眼睑，看向五条悟，“美美子、菜菜子以前说过想要去学校吧？怎么想到处都是猴子的那种都不合适。”
“……夏油大人，莫非……”
抱着脏兮兮的布娃娃的美美子警惕地抬起脑袋。已经看到了五条悟脸上越来越大的笑容的菜菜子感受到了超越十分的不妙。
“因为那个哦？我们两个现在都是未成年人所以没办法收养你们，家事法庭通不过的。”蹲在蝠鲼上的五条悟咧开嘴，竖起一根手指，“留在高专没有问题，但是身份上只有一条路能走通，就是归入到我家的亲戚下面——”
“话是这么说，如果美美子和菜菜子不开心的话我们就不管他的建议。”
夏油杰笑眯眯地打断五条悟的话。
菜菜子和美美子对视了一眼。这个是杀死夏油大人的仇人，毫无疑问。但是她们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明白，夏油大人对于被这个人杀死不会有丝毫怨恨，所以她们觉得这样也行。而且她们也有想要做的事、她们也想要保护夏油大人。
哇、这是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的感觉。气呼呼地抖着嘴唇的两个小姑娘握紧了对方的手，瞪着蹲在夏油大人背后的五条悟，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夏油大人觉得没问题，我们就没问题。”
“菜菜子……可以再凶一点……”
乐了。完全乐了。五条悟心满意足地乐了。
“啊哈哈，那就请多指教啦。”
他扑到夏油杰的后背上，张开手臂一下子环住了三个人，在小姑娘们的杀人目光中带着巨大的笑容宣布道。
“——五条美美子、五条菜菜子。”
回到高专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在半路上已经传了简讯给硝子，五条悟与夏油杰把小姑娘们交给了等在高专门口的年级内唯一女同学。
“好，那么下周的烟就拜托——噗咳。”
硝子的烟从嘴里掉出来。这样也行、她干脆直接抬脚把还剩半截的烟头踩灭，一手一个接过美美子和菜菜子，不忘记嘲笑出声。
“哈哈，五条那是啥？卡卡西？孙悟空？”
双手插兜的五条悟挺直身体，拖长声音，“硝子好土，就算说是悟空至少也要给我一个弗利萨吧？”
“嗯嗯，硝子不知道盖鲁也没办法啦，看看黑眼圈就知道她没空去游戏厅——”
五条悟揽住夏油杰的肩猛拍：“等等、给我等等，盖鲁也太不帅气了，谁要做退伍军人啊？我宁肯选布兰卡。”
“嗯嗯嗯嗯嗯，都行都行。”夏油杰揪着五条悟的领子往外拉，试图稍微分开一点两个人的距离。失败了。他转向硝子，“那就先拜托啦。我们很快回来，之后再去找你们。”
然后又低下头，“美美子和菜菜子也要乖乖的。生活用品的话我们现在去买，周末再带你们出去采购。”
交代完毕，夏油杰拉拉扯扯地拖着五条悟一起转身走向门外，一边向背后挥手一边压低声音。
“差不多了吧？悟，该从我身上起来了哦。”
“哇，好无情，杰是那种用完就跑的坏男人吗？”
“不、是说我现在也跑不了。”夏油杰用困扰的语调这么说着，脚步停在车站前，“而且距离用完还差得远呢。现在我只是一个普通学生，很穷，所以待会也要拜托五条少爷给可爱的养女添置了东西喔。顺便说一句大概任务励发下来也不会还的。”
坚持挂在夏油杰身上的五条悟大惊失色。
“欸、那就是说是连订金都不愿意付的那种类型……这样可是会被拖进门里再也出不来、杰的话一条腿可不够，身体和灵魂都得归我才行。”
“至少要先减去500円，而且这个等价交换也太不讲道理了吧？为什么，就因为你是五条悟吗？”
夏油杰转过了头。刻意搭在他的肩上的脑袋歪着，他能想象绷带下美丽璀璨的双眼也许正在凝视他。嘴唇闭合的时候嘴角是微微垂下来的，因为本人的好相貌而让人隐隐感到有愧疚感从内心升起。
然后，就在他的注视下，两片嘴唇在缓慢抬起了一个弯弯的弧度之后又开始了张合。
“唔……还因为你是夏油杰嘛。”
简短的话结束在两个人交合的唇齿之间。
5
黏糊糊的水声被盖在蝉鸣之下，却沿着骨头响进了脑子。五条悟的舌头上还残留着草莓糖果的甜味，伸进了夏油的口中从齿列开始扫荡。没有躲闪也没有其他动摇的动作，夏油杰轻轻地回应着这个发生的时间地点都十分古怪的吻。他勾着舌尖去搔五条的舌底，送出自己让他尽情吸吮。这个回应似乎也在对方的意料之中，试探性的探戈步伐在互相的默许中越发贴近，吻逐渐加深。
电车门在他们面前打开的时候，两个人的呼吸都已经很粗重了。五条悟拉着夏油杰直奔最后一排一屁股坐下，然后歪倒在身边的同学身上。
“……确实是坏男人啊。”
他压扁胸腔呼出了一口气。夏油杰的心跳透过身体传过来，他也能感觉到杰说话时身体的震动，所有重生带来的飘忽的不确定感因此而轰隆隆地落在地上。
“？这句话应该是在说在马路上对同学进行性骚扰的悟吧。”
“？为什么会是性骚扰？杰没有拒绝吧，而且我的嘴唇都被亲肿了。”
“悟没学过吗？不说同意的话就是拒绝哦。”
夏油杰垂下眼睑看着靠在他身上的五条悟，白色的柔软发丝被夕阳的光束镀上了一层亮闪闪的金色。在他的目光中，五条悟用手拉开几层绷带之间的缝隙，露出一只仿佛盛着整片天空的眼睛，向他眨了眨。
“可是杰的灵魂都在说‘YES！YES！YES！’来着。”
“是你的替身告诉你的？”
“嗯——是我的灵魂告诉我的。”
夏油杰睁大眼睛，然后笑了起来。
“那么、悟这么做到底是想要什么呢？”
从绷带之中露出来的那只眼睛瞪到了只能露出来眼珠的地步。
“怎么这么揣着明白装糊涂，我都想明白了的事情，杰肯定早就知道了。是这样的，如果美美子和菜菜子是杰的养女、又姓五条的话，那就意味着——”
“特级诅咒师夏油杰入赘御三家、成为五条家的家主了？”
五条悟笑了起来。
“那样也不错，哈哈哈哈哈我能想象那群老家伙的表情。但是现在杰还没有那个名字，想成为特级还要再加把油哦？”
“是、是，你也还不是特级，没什么可骄傲的。”
“很快就会是了。杰也一样。”五条悟扶着夏油杰的侧脸的手滑到了嘴角边，戳着那里的肉在夏油杰的脸上固定出一个微笑，“我们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他撑起身体，又去亲了一下夏油杰的嘴角。
“但是我的故事里有杰在，才会是最有意义的。”
五条悟等待着那三个音节。夏油杰紫色的虹膜在逐渐暗淡的夕阳中倒映出他自己的脸。他注视着夏油慢慢阖上眼睛再睁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舔舔薄薄的嘴唇，然后——
“那……”
“好的好的、万岁！”五条悟从他的身上弹起来，双手合十地拍了两下掌心，“那待会就势必要从避孕套先买起了！”
“哈？！”
把美美子和菜菜子的日常需求用品购置妥当交给硝子之后，要对付的就只有一个家伙了。
夏油杰站在自己的宿舍门口，看着身后的五条悟，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营业笑容。
“悟、你的宿舍在更里面哦。”
“欸，杰在害羞吗。十年难遇我准备录下来。”
“去查查词典了解一下害羞的定义。今天跑了很久难道你不累吗？”
“还来劲着呢。怎么、杰就已经不行了？好弱。”
笑容和脸上的阴影一起扩大，夏油杰掏出钥匙插入锁孔，然后推开门。
“悟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他说，“进来可没的后悔了哦？”
“那不是正合我意嘛……唔。”
尾随犯在进入房间的一刹那被顶在了门板上。夏油杰将一条腿卡进五条悟的双腿之间，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按在门上，咬了他的嘴。错顿了一下的五条悟眨眨眼睛，张开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把自己的身体向下滑，一边用立刻硬起来了的胯间蹭着夏油杰的大腿，一边回吻着不安分的口唇。
贪婪的吮咬用上了十成力气。夏油薄薄的下唇被他叼在口中，用牙左左右右地磨。等到觉得那里应该会发痛了，五条才换上舌头慢慢地舔起来。
“悟、喜欢这种会疼的？”
夏油贴着五条悟的嘴唇说。因为有正在干扰的嘴唇和舌，字音全部都模模糊糊的。明明刚才乖乖举起来了的双手跟着句尾上挑的语调开始动作，先是粗暴地拆散了绑紧丸子头的发绳，随后下落、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夏油的屁股，毫不客气地揉了两把。
“说是直接会比较贴切来着。”
夏油杰向他凑近了一点，故意把舌头伸出嘴唇外，描绘着五条悟的唇形。他亲手系在挚友后脑勺的蝴蝶结垂下来的部分落在最强术师的肩膀上，现在被他用力拉住扯开。
从散开的绷带中间，青空颜色的双眼露了出来。远没有五条悟的语气一样轻松，这双美丽又强大的眼睛中沉沉的视线让夏油杰愣了一下。他很快笑了两声，直直地迎上五条的目光，继续中断的亲吻。
按在屁股上的手猛地箍住了夏油，五条悟矮下身子用肩膀顶起怀里人的小腹，把最恶诅咒师扛了起来。
夏油杰还在笑。
“做什么、悟，我可不是米袋哦？”
五条悟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声音不错，装得很满。”他用那种快乐的声音说，把夏油杰直接扔在了床上，高调宣布——
“不过还可以装得更满！”
6
“那是不可能的。”夏油杰贴着爬到他身上的五条悟的耳边轻声说，“就算悟在上面也要戴套的吧？”
没有回应。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手在脱谁的衣服。没有纽扣也没有腰带的私服未免太方便了，轻松简单就被甩到了床下。包裹在四角内裤中、顶起来了的性器濡湿了棉布，洇出一小片湿润的痕迹。
“悟好好色，话也不说就……嗯。”
这句话断在龟头被摩擦的时候。就在夏油杰的面前，五条悟舔了舔嘴唇，然后埋下头用牙齿咬住了内裤边缘的布料，把包裹物从勃起的性器上剥离。热气蒸腾的那根从束缚中解放出来，夏油杰轻轻哼了一声，眼看着五条悟把他的阴茎含在了口中。浅色的嘴唇划过泛着小孩子颜色的皮肤，舌头贴着柱身滑动。没有客气的成分在里面，来自挚友的吸吮让发麻的快感从鼠蹊部蔓延开，像是涟漪一样以性器为中心扩散到全身。
“……胸部、有什么好的……呼、嗯……”
说出这句话是因为那个人没有专心在一个器官的爱抚上。舌头顶着马眼钻的时候，五条悟的手爬到了夏油杰的胸口，用挤压着压力球一样的动作揉捏着卸力的软软的胸肌。细小的乳头被掌心来回磨蹭着，很快就勃起了。
用下一步动作代替了语言的回答，五条悟以指腹搓着充血着硬起来的突起，感受到皮肤下面轻微的战栗。肯定是有感觉了，知晓性器顶在他的喉咙口跳动着的最强术师吊起眼梢看着夏油杰，从下而上的视线中，他的那位唯一顶着青涩而布满红晕的脸、却在散落的黑发中间用嘴角勾出了一道挑衅的色情弧度。
惩罚性地，五条用指尖捏住了手下的奶头，捻着提拉起来。口中的阴茎更硬了，夏油杰在闷闷的哼喘中把舌尖伸了出来，细长的狐狸眼半垂着看向他。根本还是在继续挑衅。
五条悟把口中的性器吐了出来。黏糊糊的透明银线黏在他的嘴唇上，被他舔掉咽了下去。像是一只巨型的猫科动物一样，他欺身到刚刚自己在揉着的部位，然后用牙齿咬住了挺立的乳首。
“就说了，胸部……哈啊……到底哪里……”
烦躁的奇怪感觉从胸口蔓溢。如果这个时候再推拒的话，实在显得太过幼稚——微妙的斗争意识让夏油杰把手搭在了五条悟拱在自己胸前的毛茸茸的脑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柔软的白色发丝。这个家伙像是誓要吸到母乳的婴儿一样执着地嘬着，柔软的嘴唇把乳晕都包裹进去，坚硬的牙釉质和粗糙的舌苔一同折磨着那粒突起。骚动的喜悦从腰部的背侧渗出来，夏油杰喘着气，情不自禁地揪紧了手下的头发。
“杰这里，之后是不是锻炼得更大了啊？”
闷闷的声音震动着他的胸腔。这里是哪里啊、是在说胸肌还是乳头……脑子里居然在一瞬间闪过了这种古怪的思考，夏油杰呛咳出来，又因为这个动作让他自己的性感带刮过了齿尖，猛地抽了一声气。
“……呼呼、谁知道呢。”
“我可真是亏大了。”
抬起了头的五条悟看着灯光下那个被濡湿的小小的东西，分辨出细微的颤栗之后，对着它吹了一口气。挚友柔韧的身体因此而弹跳了一下。五条悟一边把两个人的阴茎握在手中来回套弄，一边满意地凑到上面去亲吻夏油杰的嘴角，在交缠的唇舌间模模糊糊地小声说：
“前液流了好多，杰好色啊。”
就算他不说夏油杰也知道。尿道口流出来的东西完全不是能用刚刚的口交留下的唾液解释的程度。但是、话虽如此。
“不对吧，难道不是突然就衔着我开始吸、叼着奶嘴就硬起来了的悟比较色吗？”
从嘴唇离开的猫科用舌头卷住了他的耳朵。从来不知道这种地方也会是性感带，但是当柔软的肌肉沿着耳骨滑到耳垂拨弄着软肉和耳钉的时候，温热的麻痒让夏油杰控制不住地想要颤抖着扭头逃开。
“杰很色、我很好色，这样就没问题了吧？”少年时的挚友的音色带着潮湿的呼吸在夏油杰的耳边黏黏糊糊地说。这么清爽的声音，内里却是比他记得的还要我行我素、不好对付的家伙——淋上了润滑剂的手指在他的穴口按揉没两下就直接塞了进去。
而且几乎在插进去的同时就找到了敏感点。夏油杰在恍惚中质疑着“说真的、六眼不是这么用的吧？”，但是他对笑得好像他记忆中的那个五条悟一模一样的人毫无办法，也说不准这个恶劣的人是不是故意这样做的。
最糟糕的事情是，不管灵魂是多大的年纪，身体也只是16岁的身体。被直接按揉着性腺的快感让夏油杰几乎跳了起来，蠕动的肠道被很快加入的第二根第三根手指搅出肠液，穴口扩张的火辣疼痛和身体的芯子里涌出来的甜美混合成了奇怪的电流，他的躯体不受控制地在五条悟的手臂里弯折扭动着。
“嗯♡……悟，好急啊……”
夏油寻找着五条悟的嘴唇。可惜那两片嘴唇也在张合，他只能在喘息间勾着舌尖舔他的下唇。
“因为不是说了吗？杰很色、我又很好色啊。不急是不可能的。”像只猫一样呼噜呼噜地咕哝着“而且都这么多年了”，五条悟也探出舌尖、与夏油杰的在两人之间细小的距离中轻轻碰触。他抽出了手指，拆开避孕套，郑重地放到夏油的掌心里。
“杰、帮我戴上吧？”
夏油杰咽了一口唾液。……感觉今天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对方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就想好了晚上的发展实在是一件难以求证的事。
手下火热的那根东西有点太大了。才17岁有什么必要发育到这个程度吗……夏油杰想。五条悟似乎被刚刚喉咙的蠕动吸引，啃咬着他的喉结。他磕磕绊绊地把避孕套套到底，扶着那根东西露出勉强的笑容。
“呼……真的好急。”他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因为……嗯……到年轻人的身体里了、所以一点耐性都没有了吗，悟？”
五条悟遮挡住了一片灯光。那张承载着少年人的青春感的脸上同样露出了笑容——与刚刚的笑容不一样，轻浮的、玩味的、还有点他认识的恶劣的狂妄。总体来说，混合在一起的时候就不是夏油杰最熟悉的年轻版五条悟的笑容。
“是啊、就是这样哦。一点耐性都没有了。”
身负最强名号的人按住了他的胯部。几根手指怎样也难以模拟出的压迫感以要将他撕裂开的气势缓慢却坚定地撑开了括约肌。
五条悟直勾勾地攫取着夏油杰脸上的每一分细微的表情变化——收缩的瞳孔、颤抖的睫毛、蹙紧的眉头、翕动的鼻翼、哆嗦的嘴唇。沿着额头滑下来的汗珠在上眼皮的位置被他舔掉。
“呃、呜……哈啊……悟。……呃、呃嗯……”
好像嗓子里卡住了一样，夏油发出断断续续的挣扎的音色。又色、又可怜兮兮的表情浮现在时常露出薄情神色的脸上。可是这些都不会引起五条悟的恻隐之心，欸、怪了，他有这种东西吗？不过不管有没有都不会是要给夏油杰的。
夏油杰是属于他的光明正大、天经地义和理所当然。他可以堂而皇之地把这个人弄坏，或者修好也行。也说不定其实这两种行为的本质是相同的，只要动手的人是五条悟。
这也是他和杰的默契。
毫不客气地把阴茎全部顶进了初次体验的肉壁直到阴囊贴住肛口，五条悟掐住了颤抖着的夏油的腰。与其主人试图维持的坚定有着截然相反的想法，身体的每一寸都在痉挛着试图躲避疼痛与快感交织成的刺激。五条悟嘟囔了一句“开始了哦”，然后用力地摆动起腰。
“嗯……！！悟、呃、慢……一点……”
腰被固定住、腿也被扛到了肩上。充分打开的体内没有办法对抗汹涌而来的快感，夏油下意识地握住五条悟的手臂。坚硬的龟头擦过前列腺而冲向内里，粗长的阴茎抽出了少许就又一次激烈地塞进去，酸痒让他的脊椎变酥变麻，射精寸前的喜悦一波一波地从内脏中涌出来，刚刚被开发的屁股很快变成了后天造成的性感带。
声音也不受自己控制了。
“哈啊♡……嗯……悟♡♡……”
“杰喜欢吗？喜欢吧。唔……真的是很有感觉的样子，绞得我不行。”
“呜、那里♡♡、再……”
放弃了的夏油杰断断续续地说，一边把腰送向五条好让腺点蹭过那根硬热的性器、一边摸索着握住自己的阴茎，跟着节奏来回撸动。晴空一样的眼睛在他的面前瞪得很大，好像对眼前的景象感到惊讶，五条悟在短暂的停顿后，以更加凶猛的力道和速度贯穿着他。
“太色了、这个色情和尚！”因为喘息而带着可爱的鼻音，五条悟以一种控诉的语气说着，“杰、这样的杰……”
后面说了什么呢。夏油杰听不清楚。连接处被翻搅着发出的湿润又淫靡的水声、悟哼哼唧唧地发出的喘息、自己被逼到边缘而发出的哽咽，这些声响构成的玻璃缸隔绝了其他所有一切。雪崩一样的快感让生理性的眼泪渗出眼眶，这副姿态落入到悟的眼中会被打上什么标签？说实话，没有办法思考。
小腹绷紧到几乎要抽筋的地步，在张合着的尿道口是急迫的射精欲望的象征。夏油杰努力凑近了五条悟，衔着他的嘴唇索取亲吻。舌头黏糊糊地缠着彼此，咕叽咕叽的声音加入了淫乱的合奏。随着激烈的节奏扭动的腰怎么看应该都是饥渴的样子。
已经在绝顶的前一步了。五条悟以几乎要把人撞坏的力度冲击着夏油杰，大概是被顶到了结肠口，夏油在交合的双唇间不断吐出“呜呜”的哀鸣声。摇得凌乱不堪的顺滑的长发被潮湿的汗水黏在脖颈与颊侧，身体颤抖着抱紧他。
这样的杰。
被他抓住的杰。
暂且、没有反对被他抓住的杰。
“悟、悟♡……哈、啊啊啊……嗯♡一起♡♡……”
最后的冲刺时五条悟放开了夏油杰的嘴唇，用牙齿咬住颤动的喉结。紧紧压住的躯体因为过激的快感而跳动得像是一尾离水的活鱼，在一阵狂乱的抽搐之后，体内的肠膜也仿佛拧紧的毛巾一样绞着他的阴茎不放，五条悟控制不住地肏到最深处，抖动着性器、一股一股地射了出来。
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只有舔吮着喉咙的啧啧声和小声的喘息。然后——
“悟，哪里、不太对……”身体还在抽动着的、好像有点茫然的夏油杰推了推五条悟的胸口，“为什么、射进来了……不是有戴套吗……？”
五条悟眨眨眼。
戴着避孕套的半勃的阴茎从穴口抽出来的时候，没有什么歉意的笑声从他的口中溜出来。
“欸、那玩意儿破掉了的样子。”
虽然堵住的塞子已经没有了，但是迟迟不能收拢到最紧的、被肏成了嫣红的颜色的小洞正在可怜兮兮地瑟缩着。里面粉红色的肠膜蠕动着小口小口地把乳白色的浊液挤出来。
在夏油杰恼怒的“什么——”的质疑中，五条悟舔了舔嘴唇。
“现在就帮杰弄出来，不要慌哦！”
他兴高采烈地把手指插进夏油杰的穴口。
“该说说了吧？”
墙上挂钟的时针指向罗马数字2与3之间的空隙。两个人都冷静下来实在是很不容易的事——谁也不想去处理黏糊糊的床单了，他们干脆撇下夏油杰房间的一团乱，现在正双双躺在隔壁五条悟的床上。
“嗯？杰想要听表白吗？”
趴在他的胸口上发出奇怪的呼噜声的五条悟抬起头。昏暗的夜色里那双眼睛也是闪闪发光的，像是什么已经经过打磨的宝石。不过夏油杰现在只想戳他。
“——悟到底打算怎么做呢？”
“什么啊，怎么是这种无聊的事情。”
于是夏油杰真的动手了。中学生时期的悟脸上的肉好软，他想。指尖陷在五条悟的腮边，然后被一把揪住，威胁地用牙磨了一会。
“就是那个吧？那个，保障咒术师的劳动福利，建立咒术师权益委员会和御三家监事会，根据等级分配任务和工时，培养咒术人才保证人力资源，开发咒具扩大可以祓除咒灵的人群，与本届政府商谈咒灵解禁事宜，逐步推进普通人的知晓度……”
“最终确保咒术师可以过上朝九晚五每周双休节假日自主支配的生活？”
“嗯嗯嗯，调休也可以！啊——真好啊——咒术师过上平静的生活就可以安稳下来组成家庭于是日本生育率提高新增的人口红利带动经济发展……”
“然后在全球化的前提下消除经济周期的消极影响？”
“解决第三世界国家贫困、富裕国家老龄化、全球变暖一系列问题！”
“啪”。
五条悟自动自发地和他击了一下掌。
“不愧是杰。这就已经完全理解了！”
“……我说啊，5ch政治版就少看一点吧？”
五条悟发出了拖长的“欸——”的声音。
“掌握人才掌握一切！这是在21世纪成功的要领哦？杰明明也很明白的来着，还想从我这里挖角。”
可是那也太天方夜谭了。又很慢。还是把猴子杀光了比较快。话又说回来，到底是哪边比较天方夜谭？这么想着的时候，指尖的刺痛让夏油杰回过神来。
五条悟又咬了他。
“杰又在想什么？”圆圆的眼睛闪着机敏的动物一样的光芒看向他，“虽然你追我赶的猫和老鼠游戏也不是不能玩……但是那也太浪费时间了。”
夏油杰把手指从五条悟的口中抽出来，在那张漂亮脸蛋上蹭了蹭口水。
“不管是16岁还是27岁，我都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浪费。”他垂下眼睑回望着五条悟，“那么悟呢？悟多大了？”
五条悟仰起头啃了一口夏油杰的下巴。
五条悟的记忆停止于临近28岁时。他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伪物打开了他的挚友的头盖骨，问他，“好恶心，你是怎么知道的？”
经由他自己的双手除去的最恶诅咒师，他的挚友、他的半身、他的灵魂的一部分。
成为了一具被人操控的尸体。
认知与理解是完全不同的。被内化的思维才是属于自己的思维。
——他在这个时刻终于理解了夏油杰的死亡。
而对于五条悟来说，夏油杰的死亡无异于自身的一部分的死亡。
“反正一定比杰大，会用敬语的话就告诉杰。”他说。
夏油杰在被子下面踹了他一脚。
“是不是还想要听我叫‘老师’之类的？真是恶劣的癖好。”
“这个主意很不错哦，下次试试？”
“呜哇，不得了的变态。你先在梦里试试看吧。”
这就是谈话结束了。五条悟满足地亲了一下夏油杰的额头，把手臂横到他的腰上。
“晚安，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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