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个唐五偷酒时遇到的丐帮弟子。
他千里迢迢从君山岛飞到了龙门，被一群马贼纠缠了许久，耽搁了好几天才巴巴儿地赶到了明教。
死皮赖脸地打听了一路那个路见不平拔刀揍安禄山的小伙伴，打听到最后明教弟子一个个全都抽出了刀警惕地瞪着他，好似他是一个贼。
一定要叫我贼的话，请叫我偷心的贼。
郭八——对就是那个疯颠颠的丐帮伙计——潇洒地如是想。
在他第三次纠缠一个蹦蹦跳跳粉嘟嘟的小姑娘并且被一刀柄拍在地上之后，郭八看见了他想见的人。
那厮光朗朗坦荡荡露出大半胸膛，兜帽漆黑甩在背后拢起一头长长银发，一双波斯猫儿眼冰冷冷清凌凌半分也没落在被踩在那小姑娘脚下的郭八身上，一阵风也似地走过，连衣袖都不甩一甩。
郭八：“冷酷！残忍！决绝！太对我胃口了诶哟妈呀这位少侠请留步你还记得华清池畔的要饭的吗！”
踩在他脑袋顶上的小姑娘似乎被他这没皮没脸给整得怔了一怔，这便让他瞅准了空子趁机挣脱，一个鹞子翻身就挡在了陆四的面前。
陆四面如结霜。
郭八：“少侠你真的不认得我了吗！”
陆四不说话。
郭八：“我是华清池畔踩着你的无量光明阵输出的要饭的啊！”
陆四的嘴角沉了沉。
郭八：“难道我们一起揍安禄山不是因为同一个理念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才迈出了共同的脚步吗！”
陆四的眼角儿抽了抽，总算开了尊口：“银子。”
郭八一愣，然后笑得跟开了花一样：“对对对对对对，银子嘛，我也可喜欢银子了，我觉得咱们这种相同的志趣真真是可以成为彼此的小伙伴……”
陆四终于听不下去了，双刀出鞘只听当啷啷一声响，这只想将人拍开的刀柄竟被根竹棒挡住了去路。
陆四眯起眼睛，看着碍在眼前因为一张脸贴得太近而显得分外巨大的郭八。
丐帮弟子居然还咧了咧嘴，笑道：“别动粗啊，你不愿意，可我却还是有心要跟着你嘛……”
于是陆四也笑了。
他这一笑不要紧，看在郭八眼里却恰似柔风过境，唰啦啦将那身冷硬气魄吹了个无影无踪，好一个冰雪初融春水微漾，直把郭八看得两眼发直舌头发大，险些连呼吸都停了。
然而也不过就是着电光石火间的工夫，陆四怖畏暗刑使将出来，劈手夺走了郭八手中的竹棒，回身便是一个赤日轮。
只这郭八却也不是个吃素的，烟雨行疏忽后跳，堪堪站定了再去瞧那陆四，这人已经又摆回了那张生人勿近的脸，眯起那双异色瞳孔冷冰冰打量了一下手中竹棒，轻飘飘便随手扔在了一边。
郭八看他的眼神看得仔细，这眼神说是凌厉不是凌厉，说是轻蔑不是轻蔑，郭八了解得很，定要找个说法的话，叫它忽视倒不为过。
这等傲气的人物并不难揣度，他看得清清楚楚，这家伙虽是嘴唇未动，倒也说出了句无声的话。
他说的是，“你也配？”
这个眼神还飘在半空中时，陆四就没了影儿。
被一个人撂下的郭八眨了眨眼睛，慢吞吞走向那被夺走又被遗弃的竹棒旁，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居然微微翘起了嘴角。
“这人倒是小气，竟连名字也不肯告诉我……”
那笑容慢慢扩大，最终演变成了一阵酣畅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如此妙人，当真该痛饮三杯！”
只听得碰碰两声，郭八将那身后背的大酒坛的封泥拍开，拎起酒坛一个旋身将倒未倒地仰头倾身便是一通猛灌。
这孟浪的大笑声许久未停，远远听去便如卧龙啸于山林，悠长沉猛，绵绵不绝，震得木叶飒飒，惊起了飞鸟丛丛。
兴高采烈喝过半坛酒的郭八摇摇晃晃地打算去找个屋子歇一歇。
屋子倒是不难找，郭八遥遥看到那小木屋便飞了过去，近了脚步却是越放越缓，直到最后停了下来。
这木屋周围简直像筑起了一道墙，郭八摸了摸下巴，深深地思考起来——倒是很难断定究竟是硝烟纷飞的墙还是粉红色泡泡的墙。
只听那墙中叮铃哐啷一阵猛响，偶尔还有那么几声气急败坏的叫骂，过不一会就看到一个身着蜀中唐门服饰的男子被砸出了木屋门外。
说是砸了出来，却也没被砸到。这人木着一张脸左躲右闪翩若游龙，身法极快，姿态煞是好看，倒也能看出功夫是不差的；奇就奇在他偏不反抗，只由得那屋中的人一通猛砸，最后竟连弯刀都扔了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那弯刀出来以后屋中那人手边再无别的可扔，这就停了下来。
那个唐门弟子也就终于可以缓上一口气，皱着眉头喊了一声“六儿”。
里面的人自然就是陆六。
他自失神里醒转过来时身上都已经被收拾干净，唐五居然还给他盖上了被子。可这脑子里一转自己刚刚在这床上被搞成了一副怎样悲催的样子，陆六就觉得火不打一处来。
他一抬眼，就看见唐五没什么表情地坐在床头，手中还捧着一本书。
《龙阳四十八手》。
陆六气得嘴唇直抖。
唐五这厢呢，虽是手上捧着本不堪入目的淫书，脑子却没在这上。他一直在整理自己的心绪；说起来唐五主修惊羽，做些沉心静气一举取得目标的事本来倒也在行。
他从那个醉酒的晚上开始想，想那陆六板着一张脸拉他猜拳的样子，想陆六不自量力接了唐傲侠的单子被自己一把拦下的不忿样子，想陆六每一次在自己手臂中失神的样子，想他对着自己举起刀的样子想他遁地逃跑时的样子想他被捆在木桩上的样子，这么想来想去心绪慢慢沉淀，却有别的东西又慢慢浮上了心头。
唐五那脸上虽然依旧是没个表情，棱角却柔和了下来。
他这么一想通便忍不住去看陆六，见那人已经醒了过来一双眼还狠狠瞪着自己，不禁低笑了起来。
吹胡子瞪眼却四肢无力的陆六白了他一眼。
唐五见他这幅样子，制住了这人的挣扎将他的脑袋抬起来枕在自己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顺起了他的头发。
陆六生气归生气，这么被顺着毛捋却也舒服得很，忍不住就把眼睛给眯了起来。可没一会又觉得奇怪——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唐五？他这一想起来便是一阵恶寒，不禁心生嘀咕这家伙是犯了什么病。
唐五顺了会陆六的毛儿，看他这一脸的警惕，不禁叹了口气。
“勒个当当……还有屋子么的。”
他这话问出来陆六一愣，眨眨眼睛，有点搞不懂这是演的哪出。结果他这一愣，唐五居然又说了一句话。
“桩子和幺儿都搬过来了，啷个狠心赶老子回去。”
陆六依旧是没明白过来的样子，只好躺在唐五的腿上呆傻傻瓜兮兮向上看去。
“不看好喽你就梭边边噻，又跑就么的地方寻你了。”
“稀罕你稀罕得紧呢。”
这就好似轰隆隆一声惊雷炸在耳边，陆六那一双银灰色的眼睛瞪得溜圆，直愣愣看着面无表情地开口的唐五，一下子没了反应。
唐五这厢翻箱倒豆子般把要说的说完就没了话，一双暗沉的黑眼睛直直盯着陆六，看他会做出个什么回答来。
陆六憋红了一张脸回瞪着唐五，脑子里空空一片，莫说是回答，简直连刚刚听到的话的含义都搞不清楚。
他仔细又仔细地回想了传进耳朵里的音节，只有那稀罕二字回了音儿似的在空洞洞的脑子里来来去去地转。
唐五看着陆六那一张干净面皮像打翻了调色板一样青青红红蓝蓝紫紫变幻得霎是好看，耷拉着嘴角眨了眨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完他就又犯起了愁。
日你个仙人板板的怎么这么可爱。
唐五努力地克制住自己想把刚穿好的衣服扒了再去那陆六的身上战个三百回合的冲动。实话说来他和陆六在一起的时候放松得很，极少克制。想说话便说话想喝酒便喝酒，看着那野猫兴致上来了便按倒做上个一二三四次，随心所欲惯了，就想不到去深究那野猫的想法。
如今转过了弯儿来再去细思陆六对着木桩的愤恨，唐五的心情简直要好得炸上天。
他这么一会沉默一会兀自笑起来，自认表个白表得异常认真，看到陆六眼睛里可就全变了个味道。
这天杀的是不是耍我呢？！
陆六本来对着那句稀罕就已经当了机，如今既然这头脑给了他个“唐五这厮在耍着人玩儿”的选择便毫不犹豫地一头认定了扎进去，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于是唐五就眼睁睁看着陆六那张脸上的颜色最终定在了黑色上。
……这和他预计的情况不一样啊！
他还没来得及把一声“六儿”叫出口，就听哗啦一声什么东西飞了过来。
唐五偏头一躲，那瓷杯子清清脆脆摔在地上仓啷啷裂成了几瓣。
唐五：“……”
究竟是哪一环儿出了差错唐五没搞明白。然而毕竟是一条命来得重要得多，看那陆六手中一刻不停将能抄到的东西全都向他扔了过来，唐五惊鸿游龙使出来唰唰唰晃出了屋外，这才有空将“六儿”叫出了声。
这便是郭八之前看到的那一幕了。
他看这戏似乎有的可看便干脆一个侧身单手撑头卧倒在了地上，还笑嘻嘻地对着面无表情的唐五点了点头。
“……哟，感情生活挺丰富啊……不错不错……哟哟哟，面具也摘了啊？……啧啧啧啧，这脸还挺好看……”
唐五的千机匣没在手上，阴着一张脸把那个丐帮弟子加进了自己的杀灭名单。
郭八却好像没看见那一脸阴沉一样，仍旧是笑嘻嘻的样子。
俗话说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多。
就怕不热闹。
瞧瞧这！鸡飞狗跳的多热闹！
郭八喜笑颜开，也不说歇歇就接着去找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明教小哥了，眼看着唐五想进屋去就被砸出来，乐得跟开了花似的。
他这么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自己拎着竹棒的那只手有一些沉重——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试图把他的武器从他手里抢走一样。
他这么一转头，就看见一只大熊猫一只爪子扒拉在自己的竹棒上，慢条斯理儿地开始往嘴里塞。
大熊猫：(´●ω●`)
郭八：“？！”
于是这看热闹的人自己也热闹了起来。
郭八觉得有点晕，过了龙门荒漠的这西域地界怎么会有熊猫，这熊猫又是怎么看上了自己的武器，莫不是在明教呆久了学会了怖畏暗刑……可是看着这圆咕隆咚胖胖软软的熊猫又实在是下不去手夺，郭八只好对着那大熊猫蹲了起来，一二三四地讲起了道理。
于是这木屋旁总算是没了个闲人。
陆四落地时看见的便是这么个场景。
可这陆四却似全没入眼一样，直直便往那屋中走去。
唐五自是不知道这是谁，眼看他要迎面撞上陆六往外扔的弩箭——那厮手边没了东西竟然翻起了自己的暗器囊——刚想上去拉人，只听得当啷啷啷几声响，随手扔出来毫无力道的弩箭落了一地不说，自己甩出的子母爪竟在绳索上便被斩了一个断。
唐五有些心惊。
那可是柔柔软软的绳索，吃不上力的。
眼前这个服饰风格看来和陆六如出一辙却又似乎高级上很多的青年男子摆着一张冷冰冰的脸走进了陆六的小屋，唐五听到里面低低地似乎说了几句话，便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唐五皱着眉。
过了没一会便看见那青年带着陆六走了出来，两人俱是一头银发高挺鼻梁，若不去看那眼睛的差别，被认成是兄弟都不为过。
然后那位不认识的开口了。
“就是他了？”
陆六面部表情纠结地应了一声。
唐五不明白怎么回事，勒个瓜娃娃乖乖待在那青年身边的样子让他觉得有点不爽。可这不爽劲儿还没有过去，唐五就突然感到了杀气。
他来不及去看也来不及去听，只能任凭杀手本身的感觉迅速矮身就地向前一滚，停下之后就听见一声明显是焦虑失声的“师兄！”，抬眼去看自己刚刚站着的位置空气扭曲现出一个人形，面上表情冷冰冰清凌凌架着一双寒光四射的刀刃，不是刚刚那个青年是谁？
唐五的火气也上来了，奈何千机匣不在手中。
可他却也不敢分神，只怕一个不留神就要身首分家。
那厢里的冷面青年淡淡看着他开了口。
“再在我师弟身边出现，格杀……唔！”
他这句话没能说完。
郭八本来跟那个熊猫玩拔河玩得正高兴，突然听到了个清冽声音，抬头一看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艾玛这就是缘分啊！
他这么一高兴也就没去听那陆四在说什么，连他的棒子都不宾馆了一个龙跃于渊便冲到了那人身边，只到了近处时化拳为掌，一个勾手便搂住了陆四的脖子，高高大大一个青年，整个儿身子都腻歪在了陆四的身上。
郭八：“美人儿！美人儿我们又见面了你造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因缘啊！天意如此啊！跟了我吧美人儿！”
莫说陆四，连唐五和陆六都愣住了。
陆六眼看着师兄的脸越来越黑，猫眼儿眯起杀气腾腾，暗自道了一声不好，一把扯过脑袋上冒着问号的唐五便跑回了屋子里。
他们刚进屋就听到外面刀声划破空气唰唰地响了起来，间或夹杂着爽朗的“美人儿有话好好说啊”“别操刀子嘛我的武器都不在手上呢”“虽然我可以用拳”的欠揍念叨，好像不够添乱一样，唐五还一把抓住了陆六的手，直勾勾盯着他。
陆六有点火儿还有点慌，唐五是肯定打不过师兄的，师兄记起仇来又吓人的要命，就算自己对他说是心甘情愿的他也不会相信，眼前这家伙差一点就性命不保不快跑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呢？
于是陆六麻溜儿抄起了唐五的千机匣和暗器囊塞到他的怀里，说了一个字。
“走。”
且说那日唐五被陆六扫地出门，若非要说这心中没有个愤怒和疑惑，那是骗人的。
辣个瓜娃子从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虽说也不知是天生还是学来的一张冰山脸，可喜怒哀乐想摸便能摸得清楚，怒时眼中能冒火，羞时耳根都会染了红。
该是稀罕自己的。
翻来覆去地想都觉得自己没想错。
唐五有点懊恼，既是恼自己没能早些个时候寻着了自己的心迹，也是恼陆六这厮出牌没有个道理。
他也不是没去寻过陆六。
可是找不着啊。
——去而复返时这地界里已经没了野猫和他那师兄的影子，连带着也丢了那个神戳戳的丐帮弟子，只剩下唐滚滚捧着个面杖粗细的长竹棒咯吱咯吱嚼得开心。
这粗陋棒子唐五是认得的。
那个丐帮弟子手里一直拎着这玩意儿，也是有些个漫不经心了。长安店中几百金买来的东西，便宜是便宜，说出去门面倒也有些，但是趁手不趁手，却是要用主儿自己掂量了。
这便是奇哉怪也，莫不是辣个丐帮走时连武器也没带上，如此心急图的是个什么？
一般人若是纠结起来便要想上个把时辰，摸不出个答案心也难安。可唐五倒是老神在在叼根野草躺倒在了地上，眯起眼睛看着漠北天上的云彩放起了空。
左右那是人家的想法，干卿底事。
——也就幸亏了他没有多想，那些个多想了的人若是知道了郭八此行是因为呼呼哈哈追着陆四陆六就跑了出去根本忘了自己的武器这茬，倒是不知该有多恼火。
唐五心情不好时又没些个人让他对着读追命发泄情绪，这一躺就躺了大半天。直到幺儿啃完了那根乙竹棒他也没起来，连对着木桩啪啪啪啪啪的力气都没了。
然后一片阴影笼罩住了他。
唐五没精打采地一抬眼角儿。
明教，妹子，没兴趣。
于是唐五就又把眼睛耷拉了下去。
那姑娘似乎是没成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个唐门子弟呆着，愣了一愣便将暗沉弥散使了出来，暗搓搓溜进陆六的小屋，呆了没多时就又哭丧着脸跑了出来，嘴里还在念叨。
“那书总不成是贴身带着，可这屋里确实也没有究竟是能藏到哪里……”
唐五竖着耳朵听了听，想起了自己怀里的那本书。
《龙阳四十八手》。
他眨了眨眼睛，支起来身子便对着那个妹子招了招手。
妹子：“呃？”
唐五：“……”
他不过是拎出了那书一角，就看着那姑娘一双眼睛流光溢彩脸上神情愣是从难以置信极尽思索又变成了恍然大悟满面红光，当真是倏忽之间孕有千变万化，也不知一颗脑子中究竟是闪过了些什么画面。
妹子：“我担心错六儿了！二位新婚愉快！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早生贵子！英雄你能把那书借我两天容我去拓个副本吗……”
唐五听着这姑娘声如洪钟一嗓子一嗓子地蹦出那些个词儿心下都觉好笑，刚巧这如何去找陆六他也已经有了计较，这便嗖地站起了身。
妹子：“？！”
唐五一声不吭，架起风筝呼啦啦地就上了天。
他心心念念的都是怎么去觅个线索将那轰了自己走的野猫揪出来，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哀嚎。
“英雄说好的把书借我两天呢英雄你别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唐五这一路上摔断了几次腿我们不去提，到他在君山落地时，早已有些时日过去了。
这么多天连些陆六的消息都么的，唐五有点焦躁。
辣个丐帮弟子走时没拿上武器，想来轻功是施展不开的——他就把这注押在了陆四陆六同路、丐帮弟子紧跟却又没跟上、最后不得不回门派歇着上。
这可能性，真是小得不能更小了。
倒也偏偏该着这唐五运气好，他砰地摔在地上趴下的时候一扭头，就看见那个神戳戳的丐帮弟子笑模嘻嘻地看着他。
郭八：“……诶嘿这么巧你也来躺尸捡情缘啊？”
唐五觉得脑袋都大了。
他歇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差不多缓了过来，便从地上爬起来打起了坐，心理盘算着该怎么套这个丐帮弟子的话。
结果他还没开口，丐帮弟子倒是先张开了那张贱嘴。
说出来的话正经得让唐五吓了一跳。
他说，“你们家那只猫，你打算什么时候拎回去？”
唐五本来就阴阴沉沉的眼睛又眯缝起来几分，耷拉着嘴角没有说话。
这时那个丐帮弟子才愉快地蹦了起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儿，倒是十分哥儿俩好地揽起了他的肩膀。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不是你那个熊猫我倒也忘了自己有件要办的事儿没办，这才回了仓库去翻东西做个趁手棒子……什么哈哈哈哈哈哈难道你以为我是跟他们跟不上摔了个半死才发现自己没带武器的吗你也太小看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唐五看着丐帮弟子脑袋上的绷带没吱声儿。
“你那是什么眼神！……算了算了这篇儿倒是揭过，我便问你一句，这野猫你究竟要不要捡回来？”
唐门弟子这才点了点头。
郭八伸了个懒腰打了打哈欠，这才笑眯眯地又接着说下去。
“艾玛这就是极好的了，依着四儿那护犊子的揍性你若是不把那小猫带走这大猫的毛我可是捋不顺……”
这句子里的四儿是谁唐五是不知道的，不过倒也明白了丐帮弟子的意思。想来完成任务时总也是助力多好于阻力多，这家伙若想要一起行动也不是什么坏事。
“那便须得重新认识一下了。”那厢里懒懒散散的青年哗啦一掀酒坛子，对着自己抱了个拳，“丐帮弟子郭八，请多指教。”
唐五的脸一个没绷住，噗嗤乐了。
“唐五。”
那边的郭八似乎也不在意自己的名字被笑话，看到这同盟关系算是达成便一扫身上的悠哉样子，挺直了身板儿将唐五从地上拽了起来。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出发就好，”他一边说着一边整理了下手腕上缠好的绷带，一手从身后掏出了新的兵器，“他们的任务在扬州城里，带你飞过去怕是也得有几日——做这东西当真是费了些时间。”
这武器一寸一寸抽出来连身边的空气都变得滚烫，只见得棒身微微泛出赤色荧光，映着那丐帮弟子腰间缠着层层锁链的漆黑酒坛上现出了少许暗沉花纹。
唐五的脸色这才稍稍有了些许变化。
这短棒长可四尺，形状古朴，少有雕纹。他是认得它的，初时被那丐帮帮主郭岩觅得没有多久便封进了库房，说是个禁忌的玩意儿倒也不为其过。通体火红，望之若焚，内力弱者触其棒身如遇火炽，其名为，
——炙狱邪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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